这件事他当年做的滴水不漏,怎会被人给翻了出来?
“高大人,小女只求一句,当年之事可是你构陷我父亲?”
高湛抿紧了唇,不语。
他虽然神情闪烁,可也知道,这件事他半个字都不能说。
陆子虞见他这般也微微蹙了眉,继续冷声开口,“就算你不说,只要这两本账簿拿到了京兆尹府,也自然会查明真相。”
不过需要的时日也就多了,还不能确保会不会有人从中作梗。
可不管她如何威胁,高湛就如同没了人气儿般,一言不发。
若不是时不时他还会抽搐着身子,陆子虞还真以为他断了气了。
“高大人,你某官上位这一路上,可知晓自己是踏着多少冤魂上来的?你可曾梦见过,那些因为灾银迟迟未到而无辜枉死的百姓和将士?你可曾从高床软塌的温柔乡中惊醒而来?你可心有愧疚,心有不安,心有惶恐?”
陆子虞的目光如同一把棱锥,冷冷审视着地上之人,她刻意停了一下才慢慢开口,字字句句犹如凌迟,“你没有,可我父亲却有,哪怕这些事不是他所做,但是他十年来未曾有一天把这些事从心中剔除出去,他不敢忘记那些百姓,不敢睡得踏实,甚至他因为自己的过错,十年里,不敢踏进陆家宗祠面对列祖列宗,你可知...这是为何?”
高湛面有动容,紧紧攥着自己的囚服,把牙关死死咬住。
就像是把自己给缩入了一个铁壳中,对那些话语充耳不闻。
可下颚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些水珠,从他脏兮兮的脸上滑落而下,滴在囚服上渗成了一多朵黑色的小花。
“他说:他是官,是臣,在其位而谋其事,若是怠慢朝事,最先受苦受难的便是百姓。”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高湛双手抱着脑袋,扭曲着自己的躯体,想要摆脱些什么。
尽管如此,他仍是不愿说出与十年前有关的半个字。
他不愿承认,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才酿成了大祸。
“高大人之子,应该是住在西郊的一处庄子里吧?”牢房外,传出一道男声。
高湛陡然抬首,面上皆是恐惧,“你怎知晓?”缓和过神来,又赶紧背过身子摇头辩解,“本官没有孩子,没有孩子...没有。”
京城人皆知,户部尚书高湛虽有众多美妾却不曾有过结发妻子,如今府上也未有子嗣。
“高大人是个聪明人,应该知晓本殿从不信口开河。”瀛夙半倚在牢门上,将自己的斗篷拉下。
“九...九殿下?”高湛扭过身子,眯起了眸子打量门外之人。
矜贵冷清的姿态,是九殿下不假。
他的心,乱了。
终于是有些绷不住...
跟前的这个男人太过危险,也太有手段。
可若是临死之时能将裘儿托付于跟前人,想必往后也能省去麻烦。
高湛脸色发白,他坐起身来,胸口起起伏伏似有不安,“要我说出真相...可以,但是下官有求。”
陆子虞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美眸略有思索朝着自家爷瞧去。
瀛夙冷冷瞧着他,似乎已经把他的心思给看穿了,“你所说言辞若是不假,才可跟本王谈条件。”
他慵懒站在一旁,可身上却散出一股子摄人心魄的狠劲儿。
陆子虞勾唇,觉得此时自家爷的模样养眼极了。
高湛瞧不出二人的古怪,他如今正在权衡利弊,选择对他最有利的一面。
许久,他跌坐在草席上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