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头埋进泉中,试着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些。显然,我做不到。
我需要整理这些问题。
放下穆必从说的话,暂且不想。
倘若真如太虚幻境中所梦,此时此刻,这个世界上该还有我的另一化身,只不过我与他所在的时间点不同。设想如果我所遇到的一切,都是另一个“我”所安排,那一定是这个“我”想要达到某些目的,而这个目的,很有可能是极恶的。
我靠着岩壁,抬起头,那泉水顺着岩壁的一个残角,成一条细线,整齐的流入泉坑之中。
前仆后继、连绵不绝。
我盯着这泉水,入了神。
倘若这潺潺泉水,是一条完整的时间线,是不是无论我怎么用手去捂,它都会流入这泉坑之中?
想到这,我一伸手,捂住了那细线流泉,泉水还是顺着我的手指之缝,无规律的滴入泉坑之中。
手不行,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堵这泉眼呢?
我低下头,见泉坑中有一块不大不小石头,我伸手将它捡了起来。
将石头塞进残角,没想到竟如此严丝合缝。
石头与残角相重的那一刹那,泉水没有再从残角之中流出。
我拿开石头,再次整个人靠在岩壁之上,泉水又从泉眼中流淌下来。
泉水再次流出的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
可不可以这样假设?
我与另一个“我”之间,存在着某种结局。
就如这泉水一样,如果不施加外力,结局都是汇入这泉坑之中。
可是如果用一块完美的石头堵住这泉眼,那泉水便不会再流入泉坑,而是换了一种结局。
这个结局,是不是就是另一个“我”想要的结局?
另一个“我”,会不会已经已经参透了这个道理,才制造了一切,我遇到的人、事,甚至是这怀中金牌,都有可能是这石头一般的存在,只为了改变某些结局?
通过改变我的此时此刻,改变另一个“我”的彼时彼刻,一个极恶的彼时彼刻。
如果真是这样,我又能做什么呢?
在另一个“我”的计划中,我到底是那泉水,还是那石头?
我看着手中的石头,顿了一顿,将它扔入泉中。
溅起的水花,砸在我的脸上。
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只能顺着眼前的这条路,走下去,无论它是不是被安排的,若是另一个“我”真有什么贪天之谋,我尽管取了这石头便是!
这泉水,倒是教我悟通了一些道理,在还未落下的一刻,永远都不能猜测自己的结局。
想到这,我脑中有了些许轻愉,抛开一切,安心洗尘。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睡了一觉,精神大好。
想着穆必从还在等我,我便挪步泉边,登将上岸,一番着衣后,行至穆必从身边。
“胡公子,浴的如何?”穆必从见我来了,笑着问。
“甚好,穆兄。”我笑脸相迎。
穆必从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气色好多了,胡公子,这温泉想来确是甚好!”
我点头。
“胡公子,我们且回?”穆必从看着我问。
“穆兄请。”我插手相迎。
我与穆必从一前一后的往回行去。
“穆兄,马车上之事,我们不与陈郎中和柳小姐说了吧。”我轻声说。
“胡公子,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穆必从答道。
“穆兄,方才马车之上,你连连回头查看,可是马车之中有何难言之事。”
“这?”穆必从有点犹豫的说道。
“是不是齐佳郁恒给穆兄知会什么了?”
穆必从大步走到我面前,单膝跪地,拱手言道:“不瞒胡公子,齐佳大人曾叮嘱我,那二人之中有奸人内鬼。”
我忙走上前,将他拉了起来,“穆兄,以后不必行此大礼。”
我看着穆必从,认真的说:“穆兄,且不论那二人之中到底有无内鬼,此事往后断不可再提,我们只需凡事谨慎即可,切记切记。”
“胡公子,我记下了。”穆必从说道。
我拍了拍穆必从的肩膀,继续往前走去。
现在我能相信的,只有我自己。
前方之路,我定要步步走好,稳扎稳打,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谁都不能相信,包括另一个“我”。
将要行至路边,却听见一阵喧杂之声。
定眼看去,一群官兵将陈风与柳幼南围在马车中间,手持短刀戒备着,陈风与柳幼南分明已经被官兵反捆拿下,陈风低头盘腿坐在地上,柳幼南惊恐的看向四周。
我一摆手,示意穆必从猫腰慢行。
我与穆必从蹲在路旁草从之中。
“胡公子,这该如何是好?”穆必从小声的问。
“不急。”我看着路中说道。
“将他们二人带走,交于知府大人处置!”一个瘦高的官兵说道。
几个官兵上前,将柳幼南与陈风拎起,拖拽着向前走去,陈风倒是依然淡定,柳幼南却是已暗生泣意。
“穆兄,见我眼色行事,这金牌,派上用场了。”我小声说道。
穆必从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突然站起身来,朝着官兵大喊,“大胆!”
官兵们疑惑的看着我。
“你是何人?”瘦高官兵看着我问。“来人,拿下,定是这钦犯同伙。”
我回头看了看穆必从,示意他跟上我。
我镇定的走上前去,从怀中拿出那金牌对向官兵:“见此物,如朕亲临!”
官兵们看我手持金牌,站在原地愣了。
我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便大喝道:“还不速速跪下!”
听闻此声大喝,官兵皆拍袍抚袖,埋头便跪:“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