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玲绮扶着她往里面走,轻声道:“是。”
“如此便好。”蒋尚书颔首,对吕玲绮温声道:“姑娘且去收拾一番,便随我进宫吧。”
吕玲绮点头答应,一面招呼人与蒋尚书奉茶,一面对她施礼:“烦请尚书在此稍等我片刻。”
蒋尚书微笑道:“好,你去罢。”
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她只带了几件寻常的衣裳,另外将周瑾给自己的书带上了。
与蒋尚书上马车后,蒋尚书笑道:“这回见姑娘,倒是觉得跟上一回见时不尽相同了。”
“有这事?”吕玲绮扬眉,也低低笑了:“还请尚书大人赐教,不知是哪里不同了。”
蒋尚书沉吟片刻,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上来。感觉姑娘更从容了。”她一顿,转而笑道:“说明姑娘的心不一样了。人若变了,自然是由内而外的。”
吕玲绮闻言点点头,敛容道:“尚书大人所言甚是。玲绮受教了。”
进了宫门,内侍见了蒋尚书纷纷屈膝行礼。两人转入建章宫,便有一个看起来颇伶俐的宫娥迎上来:“尚书回来了。”
“太后现下在何处?”蒋尚书侧头望一眼吕玲绮道:“吕姑娘已经来了。”
那小宫娥道:“太后正在午歇。吩咐说若吕姑娘来了,就带去见她。”
蒋尚书颔首,便与吕玲绮绕过大殿,进了秦太后的寝宫。
秦太后坐在梳妆镜前,有个双髻的青衣宫娥正在与她编发。寝宫内布置得大方得体,丝毫不显俗气,处处珍玩异宝,即使是最寻常的器具也是巧夺天工,极尽精巧。
秦太后对镜照了照,随后问道:“有无白发?”
“哪里会有白发?”那宫娥与秦太后笑着,声音活泼好听,如玉珠落地般清脆活泼:“太后娘娘的头发光滑黑密,摸起来像上好的绸缎一样,比寻常二八女子的头发都要好呢。”
秦太后横了一眼那宫娥,“成玦真是嘴愈发厉害了。”
“太后,吕姑娘来了。”蒋尚书俯身禀道。
她扭过头望了一眼过来。吕玲绮俯身行礼,秦太后道:“哀家知道了。你们都先去吧。成玦,你也去吧。”
那宫娥点了点头,声音轻巧灵动:“是。奴婢告退。”
秦太后指了指身侧的坐垫道:“坐吧。”
吕玲绮俯身道:“多谢太后娘娘赐座。”随后方才小步走上前,坐在了秦太后身边。
秦太后只穿了件颜色素净的罗裙。约摸着是刚刚起身,因而未施粉黛,露出原本的模样。那一张脸仍显得雍容华贵,是本朝人很崇尚的贵态长相。
梳妆台上钗环遍布,流光溢彩。那镜子也与寻常人家的铜镜不同,清晰得仿佛连人眼睛里的倒影都能照见。
“你的情郎走了?”秦太后朱唇轻启,说的话却极尽嘲讽之意。她从描金黑漆妆奁中取出一支步摇,对着镜子插入发髻中,反复调整。
吕玲绮道:“臣女惶恐,不知太后娘娘所指何事。”
秦太后轻轻嗤笑了一声,“你何必在这与哀家揣着明白装糊涂?”
吕玲绮低垂眼帘,“娘娘说笑了。臣女不敢。”
“那孩子聪明倒是聪明,心里也有主意。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气候。”秦太后评价道:“只是到底年轻。心浮气躁,自持甚高。这样的孩子,哀家见得多了。你与他,未必真就是良配。”
吕玲绮垂首听着,并不吭声。
“哀家这样说他,你伤心了?”
吕玲绮摇首道:“回禀太后,玲绮没有伤心。”她顿了顿,道:“只是觉得自己从前过于天真,以为两厢情愿总能长久。”
这话本不该与秦太后说。她们非亲非故,秦太后只是想利用她而已。只是话到嘴边却绷不住了。
“你倒是诚恳得很。”秦太后笑吟吟地望着镜子里倒影出来的吕玲绮的面孔,摸了摸自己的脸:“江东子弟多才俊。只是才俊之人却也多得是无情人。是也不是?”
“你在江东,听过哀家入宫前的故事没?”秦太后略整妆容,半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