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翼脊背汗毛都竖了起来,颤着嘴唇说道:“是……是,草民亲眼目睹。”
张易之身子前倾,眼底透出浓浓的寒意:“温馨提醒,王道文是我表弟。”
轰!
一瞬间,贾翼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寒风迎面一吹,他整个人立时汗浆凉透。
张易之闭着眼,平静道:“书上说,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银针。”
“如果你吞不完,让你家人帮忙,家人吞不完,府邸饲养的鸡鸭,甚至是蚂蚁也能帮忙。”
“所以想清楚再回答,千万别撒谎。”
话音落下,贾翼如坠炼狱,身体每一寸都发出恐惧的轰鸣。
对方不加掩饰的威胁。
诛九族!
甚至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抖如筛糠的贾翼重重叩首,红着眼哽咽道:“求张司长开恩。”
“说吧。”张易之面无表情。
贾翼再没勇气隐瞒,一五一十坦白道:
“草民原本是个盗贼,杨府一个管家找上草民,让草民去偷您表弟的匕首……”
张易之打断:“哪个杨府。”
贾翼:“弘农杨氏。”
“有趣有趣。”张易之站起身,缓缓眯起眸子。
他瞬间想起一个人,刑部侍郎杨执一!
截止目前,参与者——
兰陵萧氏、洛阳府衙,弘农杨氏。
一个个排好队。
张易之回过神,冷视着贾翼:“你有没有罪?”
“蓄意诬陷他人,草民有罪。”贾翼害怕得瑟瑟发抖。
张易之嗯了一声,看了眼侍立在旁的鲍思恭。
鲍思恭会意,从绿袍手中接过纸笔,斥喝道:“重新描述一遍。”
“是!”贾翼不敢违抗。
半柱香后。
鲍思恭摊开纸,肃声道:“没有遗漏的话,签字画押。”
唰!
裴旻拔剑出鞘,一剑挥出,贾翼手臂溢出汩汩鲜血。
“啊!”
贾翼忍住剧痛,抬另一只手沾了点血液,死死按在证供上。
张易之神情淡漠:“你虽不是主谋,但你入室偷窃,栽赃他人……”
略顿,声音冷得像藏尸的冰窖般:“剁一只手,挖一只眼睛,不过分吧?”
“饶命……饶命啊!”
贾翼嘶声大喊,可触及到那可怕的眼神,他渐渐停止声音。
撞上枪口得罪了张巨蟒,还能苟活于世,也算幸运。
“你要庆幸我比较仁慈。”
丢下这句话,张易之转身离去。
几息后,院内响起痛彻心扉的哀嚎声,以及传来的刺鼻血腥味。
……
萧家。
萧锦约莫三十有七,相貌端正,看起来斯文儒雅随性平和。
他一见到姐姐进大厅。便自动忽略她凤眸里的寒意,急声道:
“姐,她答应了么?什么时候能进门,越快越好。”
一想起臧桂馥俏美姿颜、丰腴的身姿,萧锦便感觉腹下一阵火热。
萧洁没说话,冷冷直视着他。
萧锦略有疑惑:“她是不是要求彩礼?虽然纳妾不必送彩礼,但我建议还是送。
“第一而不能坠了萧家脸面,第二,等臧桂馥进门,人和香料店都是我的。”
“住嘴!”
萧洁怒吼一声,露出恶鬼般要吃人的狰狞表情。
萧锦脸色一僵,悻悻然闭嘴。
他带着歉意说道:“是弟弟失态了,不该激动,也……”
“萧锦。”
萧洁直呼弟弟的名字,怒而戟指:“你简直蠢到脚底皮,你没打探清楚臧桂馥的身份么?”
“什么身份?”
萧锦终于感觉有些不对劲。
萧洁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几个字:
“张巨蟒的姨娘!!”
厅外的廊道,一个容貌普通的贵妇陡然止步,她瞳仁微微缩起,急急转身而走。
而厅内的萧锦眼眸里满是骇然,仿佛觉得不可思议。
身体晃了晃,腿一软,面无人色瘫坐在地上。
荒谬绝伦!
臧桂馥不就是一个擅长调香的香料老板么?
她怎么会跟张巨蟒攀上关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萧锦喃喃自语。
啪!
萧洁狠狠甩出一记耳光,她满腔怒火,几乎按耐不住欲动手将这蠢货打死。
可终究是亲弟弟。
“姐姐救我,一定要救我。”
萧锦直直在萧洁面前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
萧洁盯着他,沉默不语。
此事已经牵扯了夫家,如果再不壮士扼腕,后果不堪设想。
但另一方面,兰陵萧氏联合弘农杨氏,就算给张巨蟒十个胆子,他真敢肆意妄为?
“姐姐救我,弟弟真的不想死,张巨蟒一定会杀了我的,救我……”
萧锦额头在地上碰撞,已经血肉模糊,他的哭腔显得异常可怜。
“窝囊!”
萧洁抬起绣鞋,照着萧锦胸膛就是一脚,踹得他在地上滚了几圈。
“我是你姐姐,岂能袖手旁观,收起懦夫的眼泪,好好商量对策。”
……
韦家。
一个微胖美鬓老者将茶杯狠狠拍在桌上,怒声道:
“女儿,三十多岁人了,受了委屈就往娘家跑,这像话么?你把京兆韦氏的脸面丢得干干净净!”
韦丽刚想开口解释。
韦温善言辞激愤,“他不就是想纳妾么?难道小妾还能威胁你正妻的地位?”
“就这点小事还往家里跑,气煞老夫也!”
“爹!”韦丽打断他的话,急声道:“发生大事了!”
“说。”韦温善横了她一眼。
韦丽:“夫君想纳那个香料店的妇人做妾,于是使了阴谋诡计,让姐夫杨执一出手,险些让那妇人的儿子命丧牢狱。”
“呵呵……”韦温善冷笑一声:“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还得使用手段,老夫这女婿也是个废物。”
说完盯着韦丽的肚子,怒声道:“都怪你自己不争气!”
韦丽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道:“那妇人的外甥是张巨蟒。”
什么?
韦温善双眼瞪圆,整个人彻底僵住。
他死死盯着女儿:“确定?”
“确定。”韦丽表情有些忐忑不安:
“所以女儿特意请示爹爹。”
“你有没有参与?”韦温善紧张的问,声音带着颤抖。
“没有。”韦丽臻首猛摇。
韦温善长松了一口气,蓦然起身,掷地有声道:“今天就跟萧锦和离。”
呃……
韦丽惊愕:“爹爹,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韦温善心口怒火愈盛,直视着女儿,冷声道:“如果不愿和离,那你跟老夫断绝父女关系,别连累京兆韦氏!”
兴许觉得言辞有些无情,他清了清嗓子,柔声道:
“女儿,你要知道,此獠睚眦必报,心胸极其狭窄。”
“没占理,他都敢一刀劈死来俊臣;占理,他直接打断陛下亲孙子的腿,是皇帝的亲孙子啊!”
“你想想这事,他完全占住了道理,你说萧家杨家会是什么下场?”
韦丽脸色煞白,疾步往外走去。
“去哪里?”
“女儿这就回去写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