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回答他的只有坑里的回音和风中隐约可听见的凶兽咆哮。
风陌邶沿着木栈道再经过两个半悬在空中的大殿就到了昆仑墟的二层。还未见到己君澜,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诡异尖锐的声响,似是铁甲划过石块的声音,又似利刃划过龟类坚硬的壳。风陌邶一阵头皮发麻僵硬地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了一双森冷的眼眸。那眼眸似蛇的双眼,黑洞洞的没有一点眼白,一层白膜像是眨眼时人的眼皮一样,一睁一闭。
那怪物像蛇,蛇身却又生着长毛,如一条庞大的蛇身上插满了尖利的长剑。
风陌邶几乎跌坐在木道之上。昆仑四处都是花果飘香,瑞兽遍地,何时见过这样的怪物?他只在太傅给的书里见过。那本书别的人爱看,风陌邶却是不爱的。他哪来的时间看那些志怪的闲书?
原来那书中记载的不是骗人的!
再细细一想,那书的作者好像叫燃犀?这不是监武神君的字吗?
风陌邶一阵懊恼,但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
风陌邶提起剑来,对准那怪物就要一剑刺去。没想到那怪物竟然轻轻巧巧躲开了。那怪物是蛇身,似乎身上有上千节骨骼,长身看上去笨重却异常灵活。它的蛇头轻轻巧巧避开风陌邶一剑。
风陌邶剑都来不及收回来,就见那怪物已经人立而起,随后坚硬的蛇尾似带着数千万支箭羽对着风陌邶扫了过来。
风陌邶往后一退,没想到脚下的木板早已腐朽,他脚下一空,整个人都落了下去。幸好他眼明手快在破旧的木道上用手撑了一撑,才让自己没有跌落进昆仑墟深渊。
风陌邶扒着木板,缓了缓下坠的速度,在嶙峋的岩石上蹬了一蹬,这才让自己落在了下面的一根木道上。
那怪物见风陌邶落下去哪里肯轻易地放过他,紧跟着又袭了过来。
风陌邶提着剑只能正面迎击。难怪就连太傅都说昆仑各地,唯独昆仑墟不可轻易去。那时他还道太傅太过胆小。哪里会想到原来白珞把凶兽镇入昆仑墟也不拿个笼子关着!
风陌邶提着剑就要向那怪物砍去,身后却蓦地卷起一阵风声。风陌邶腰际一紧,还来不及看清是何方妖孽,忽然整个人就被抵在了岩石之上,一只柔软带着香气的手捂住了风陌邶的嘴巴。
“嘘!”己君澜瞪着风陌邶,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摁住他拿剑的手。
风陌邶看着己君澜,己君澜离自己那般近,他心跳没由来地就快了起来。下意识地他就想挣脱己君澜,但却惹得己君澜贴得更近了,几乎用全力贴在了自己身上。
风陌邶一下子被己君澜跩到暗处,那怪物便忽然之间没了目标。在狭窄嶙峋的岩石间蹭过,身上的尖刺划岩石,发出尖锐声响。只见那怪物的喉头轻轻一滚动,便从喉间发出一声类似擂鼓的声响。
风陌邶见那怪物离得越来越近,心更是跳到了嗓子眼。那怪物在嶙峋的岩石之间缓缓转过头来,极缓极慢地一点一点靠近二人。
那种极慢的速度更让人心底生寒。那怪物靠近的每一秒都似在凌迟一般,让恐惧又入骨一寸。
己君澜紧紧压在风陌邶身上。风陌邶见那怪物离己君澜越来越近,哪肯让己君澜挡在自己外面?他揽着己君澜的腰就想翻转过来,却被己君澜更用力地压住,还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大约是伏羲少主从没被人威胁过,己君澜这警告的眼神一瞪过来,风陌邶立时不敢动弹了。
那怪物离二人越来越近,鼻息几乎贴在了己君澜的脖颈。
风陌邶额头滴下一滴冷汗来。
那怪物似在探查一般,就仿佛一只熊围着一个装死的人嗅来嗅去一般,过了半晌那怪物竟然一扭头走了。
待得那怪物喉头鼓声越来越远,尖刺划过山岩的尖锐之声也几乎消失的时候,己君澜终于放开了风陌邶。
己君澜看着风陌邶:“你怎么来了?”
风陌邶皱眉说道:“你能来我不能来?”
己君澜好笑地看着风陌邶:“你连长蛇都不认识,还敢下昆仑墟?”
“那是什么?”风陌邶被己君澜说中了羞愧之处,原本根本不想理她,却还是忍不住好奇。
“书上说’长蛇,其毛如彘豪,其音如鼓柝’,但你一定没有见过另外一本,上面说长蛇是半个瞎子,鼻子也不行,但听觉灵敏。你不动它未必能看得见你,但是铁器上有寒光。你一动剑它就看见了。你如果想要一剑击毙它,就要在它闭眼的时候出手,就是那层白膜盖下来的时候。”
原来这东西还有那么多学问?
“这都是太傅发的那本书里看的?”
己君澜摇摇头:“那本书上什么都写不了。只有’长蛇,其毛如彘豪,其音如鼓柝’这一句。”
“但太傅发的那本书不是监武神君写的吗?”
己君澜好笑道:“传言监武神君性情懒散,脾气又大,我看的两本书都不是监武神君写的。太傅发的那本书是当年伏羲大帝要求监武神君写一本记录凶兽的书,但监武神君懒得写,就让执明神君代笔。监武圣君懒,执明神君惜字如金,就写了太傅发的那薄薄一本。”
“那长蛇半瞎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孟章神君还有一本杂事记啊。上面可要细得多了。”
“那为什么太傅不发孟章神君写的那本?”
己君澜耸了耸肩:“孟章神君那本杂事记书如其名,上面什么都有,奇闻异事,八卦消息什么都有。什么谁谁好女色,调戏过天池畔的小仙女,什么谁谁有龙阳之癖,不调戏仙女专门调戏小仙君,可好看得很。”
什么乱七八糟的!
风陌邶越听越气:“你一个女儿家怎么什么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