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心头剧痛，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心下开始默念神明。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让她死，给她一个圆满吧——

信徒愿用性命来换，换得她后世平安。

他越发加速策马，小腿紧紧夹在马肚子上，手中的缰绳攥得紧紧的，几乎就要在手中勒出血痕。

他浑然不觉，只一心朝着皇城的方向前进。

……

平远侯府。

宋疏清觉得精疲力尽了，已经是第二个黄昏了。

他能撑到现在，全凭着一口不想让她死的气。

然而现在，这具身体摇摇欲坠，终于要承受不住负荷而倒下了。

宋疏清的一身白衣如今已经彻底变成了一身血衣，如同婚礼上新郎穿着的喜服。

“托你的福……殿下，这辈子宋某也穿了一次喜服，可惜没有镜子，也不知道……好不好看。”宋疏清一剑刺穿右边扑来的一名西梁将士的胸膛，飞快的抽出剑来，那名将士的血液溅在他的袍袖之上，溅出了又一抹新鲜的红色。

新红压旧红，宋疏清身上的衣服不断地被更新着，双手已经木然，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每一次挥剑全凭本能。

周身颜色触目惊心，血腥气缓缓弥漫开来，已经不知道到底是别人的血还是他的血了，他只是木然地再添上几分。

外界忽然传来响动，宋疏清敏锐地辨别出来这并非原本就在平远侯府之中的西梁大军所发出的声音，而是另一种奇异的，整齐的声音，宛如大军压境。

他心头猛跳。

是援军吗？

萧容与远在隽州，就算再快也无法在今日赶回，又怎么可能是援军呢？

可是那脚步整齐划一，一听便是训练有素的声音。

他在喧嚣之中听得一声雄厚而坚定的死令，“侦监司众人听令，承周掌司遗愿，誓死捍卫长公主！”

宋疏清瞳孔微缩。

侦监司。

这个名字已经好久不在大众视野里出现了，当初周从死后，皇帝大刀阔斧地灭掉侦监司这个机构，将原先侦监司里的众人都分配到了六部之中做了闲置，今日，他们竟然为救长公主，将这样一个四分五裂的机构给聚集起来了！

宋疏清不由得在心底敬佩起周从来。

不知道那个老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纵使他身死，侦监司众人在这样多年不曾训练的情况下，行动依然整齐有序，也依旧谨遵周从的遗愿，想来侦监司上上下下大约都对这个老人抱有特殊的感情。

此刻保护长公主，就当作是在缅怀周从了。

宋疏清听着这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薄唇终于勾起一丝笑意来。

腕子无力地送下去，一直苦苦撑着的精神终于得以放松，他坚持不住了。

“噗——”他听到利剑刺入皮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