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
“周从,朕现在很后悔,”皇帝青白的脸上嘴角讥诮,“朕真后悔留了你到现在,没有早点杀了你。”
皇帝手指颤抖着,声音也带着极度愤怒的颤抖,目光努力地做出居高临下的不介意的模样,但身体的姿态已经出卖了他,眸中最后一点光也湮没下去,变成无穷无尽的冷漠。
周从浅笑,道:“陛下就是杀了老奴,事实在这里摆着,也是不会变的。侦监司原本是应该为了监察百官而存在,而不是为了陛下杀忠良之臣的一己私欲而存在。侦监司不会属于您,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窗外雨声淅沥,仿佛想遮掩住这殿中黑暗而安静的气氛,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使之柔和半分,殿内二人对峙之势,并不因沉默而减弱分毫,反而是越发的针锋相对。
不再收敛锋芒的周从犹如一只狠戾剧毒的长蛇,缓缓盘踞,又直击七寸,一招致命。
说出的话句句占理,字字诛心,皇帝心中也明白,只是仍不肯承认罢了。
怒意在皇帝脸上久久盘桓,仿佛生来如此一般,比以往任何一个强行挤出的笑容和做出的和气做派都要自然。
“你又在金銮殿中这般指责朕,又在金銮殿外命令侦监司侍卫包围,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吗?”皇帝面色冷极,死死的盯着他厉声问道。
周从没有答话,冷漠的眸子缓缓抬起,平静而悲悯地看着他。
哪怕他说了这样多,这个上位者依然没有一句听了进去,到头来都是在维持自己可怜的皇权。
若非不想长公主背上名不正言不顺的弑兄之名,他又何尝不想挟天子呢?
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
周从淡淡开口道:“侦监司没有那样的本事,陛下这么多年是信任老奴,给了那仿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可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真正的信任老奴,除了侦监司,老奴手中半分兵权都没有,真正的大权还是在陛下手里,老奴拿什么来威胁您?”
皇帝默然,可这心中却是燃起了一丝希冀。
会不会有人已经发现了皇宫中的不对劲,前来营救了?
皇帝皱眉,决定出言试探,道:“你是长公主的人吗?若你真是她的人,今日只要朕出了事,她必然难逃一死。这皇城之中,到底还是朕的兵力更胜一筹,周掌司是想拿什么同朕博弈?”
周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老奴刚刚那番话,只为自己而说,又与长公主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