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皇帝的双眸，结果了这紫砂茶杯，一字一句地说道：“谢，陛下。”

皇帝站在他面前，睥睨的看着他，眸中没有半分感情，淡淡道：“何公公放心，朕答应你，保何家平安的这件事，朕一定会做到。”

何敬之闭了闭眼，眼下的情形已经由不得他选择，他喉结微动，眼前闪过这一生漫长而安稳的岁月。

他日日警惕着被忌惮，这么多年知道的不多也不少，小心翼翼地左右逢源，然而最后竟还是死于新帝之手。

帝王心难测啊……

他眼底的无奈化作长长一声喟叹，抬手就要将这杯毒酒饮尽。

“等一下。”殿门口传来一个老者沉稳的声音。

下一瞬，何敬之手中的白玉杯就被打落在地——

在他没接触到那鸩酒之前，他手中精雕玉琢的杯子就猛地摔裂在地，化作一片齑粉。

何敬之惶恐抬眸。

自然不是皇帝做的。

皇帝如今的脸色铁青，眸子死死地盯着站在殿前的那个从容的身影。

“周掌司如今，连朕的旨意都要过问吗？！”皇帝咬牙切齿地开口问道。

他向来信任周从，可听得和亲王一席话之后，又看到他抗命不尊的样子，心下的忌惮之意也越来越浓。

心中更恨的是，他的背叛。

越是被信任的人背叛，就越会觉得不可原谅。

周从若真是长公主的人，皇帝绝不会留着他的命。

只见周从走到殿下，跪拜行李，面色不乱，缓缓说道：“并非老奴要过问陛下的旨意，而是何公公如今对陛下来说，还是有用的。”

皇帝也惯知周从此人不会空穴来风，沉默了良久之后，冷哼了一声，道：“说。”

周从垂眸，语气平淡地说道：“老奴知道，陛下召何公公来此，就是为了当年先帝留下的遗诏。”

皇帝目光猛然凌厉，如同一把开了刃的尖刀死死地掷向周从，冷声道：“你果然知情。”

周从轻叹了一口气，缓声道：“老奴确实知情，可老奴未对您提及此事，一是不想让陛下为此事烦忧，二是早已有了对策。本想着暗中解决此事，却被和亲王拿来当作一把离间陛下与老奴之间的一把刀子。”

皇帝听他这想说，面色倒有些怔愣起来，下颌虽还绷的紧紧的，但眸中凛冽的杀气却降下去了不少，连带着神情都有些恍然的不自在。

皇帝沉默良久之后，面色虽冷着，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有何对策？”

周从面色沉静，眸子中仿佛被一团深深的迷雾所围住，透出的眸光中只有忠心与坦诚。

他语气轻缓，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陛下，圣旨当年就是何公公替先帝代笔的，代笔的人就在眼前，陛下又何须为此等小事犯愁呢？”周从开口，淡淡说道。

殿内的空气一瞬间凝滞，不仅何敬之看向周从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惧意，就连皇帝听他如此说面上也透出了惊色。

何敬之微微皱眉，周从在前朝一直都是先帝身边最得力的人，如今这番决策，是要置先帝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