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央咬了咬唇,说道:“无论如何,周掌司对我们都已是大恩大德了,南央替娴贞公主谢过周掌司了。”
周从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不希望有人背负了不该有的罪名。”
希望人人都能站在阳光下,不要像他一样,活在深沟暗渠中,做着身不由己的事,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背负千古骂名,艰难地踽踽独行。
十余年来如一日啊。
周从长长地喟叹一声,笑了笑。
早就习惯了。
南央怔愣着望着眼前的老人离去的背影,他有时杀伐决断冷厉无情,有时却又温情许许一心向善,让人着实看不透。
常子乐坐在牢狱中,怔愣地望着眼前的宣纸和墨砚,缓缓撩袍冲着空气跪下,虔诚说道:“主子,这一次子乐不能如你所愿了。”
“恶人该有他应受的罚,他利用了你一世,子乐实不欲放过他。”
“还请主子恕罪。”
他把刚刚周从带过来的酒扬洒在侦监司牢狱中的草席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他瞧了那墨砚一眼,并未起身研磨,而是狠狠地把手指咬破。
他咬得深又狠,深可见骨。
鲜血淋漓地流淌下来,染红了那张宣纸。
他凄然一笑,在宣纸的上方写下八个大字——
“天道若存,必定有报!”
……
“掌司!”侦监司地牢里的侍卫前来汇报,那侍卫神色微变,眼眸中也有些惊惧。
周从看见他这副神情,微微垂了垂眸,应了一声,“说吧。”
“常大人留下一份招供的笔录,就……”那侍卫抿了抿唇,皱着眉不太敢继续说下去。
周从神色未变,抿了一口茶,沉默了良久之后垂眸问道:“怎么死的?”
那侍卫一惊,看他这副神情也是松了口气,想起地牢中那颇为惨烈的情景,一时也有些语塞,支吾着说道:“常大人把那只竹笔削尖了……穿了自己的喉咙。”
周从眼眸半阖,谁也无法从他这张脸上看见半分情绪。
那侍卫战战兢兢,开口唤道:“掌司……”
周从缓缓睁开了眼,说道:“那供纸给我留下吧,改日我去呈见陛下。”
“子乐……就别拖去乱葬岗了。娴贞公主葬在安国,异国他乡,孤独了这么多年了,把子乐葬在她的墓室前吧,主仆二人,也算作个陪伴了。”
那侍从终于彻底地松了口气,连忙应道:“是。”
周从一个人看着窗外,默默了良久。
那年在街上碰见常子乐,他还是个乞丐扮样的孩子,偷了他的钱袋被他抓住了,却大着胆子问了句:“大人,我能同你做事吗?”
风雨阴晴任变迁。
周从阖了阖眸子,神色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