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手让人押着常子乐回侦监司，旁边有一个侍从靠近他问道：“掌司，这些人怎么办？”

那侍从指了指常子乐的百余名手下，问道。

周从眼皮都不抬一下，语气轻缓却字字可怖：“叛我侦监司者，一个不留。”

周身的包围圈得了这个令之后，都极快的下手，血腥气极重的弥漫开来，常子乐的眼睫不易察觉地颤了一颤。

是啊，他果然还是那个杀伐决断冷血无情的周掌司——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这样的忠于先帝，十年一日，初心不改。

常子乐当下心中已经明了，他绝不是如和亲王所说的欲除掉长公主，在他拿出九转丹的那一刻，他就确定了，他一定是先帝的人。

周从的背影清凛而淡然，仿佛从未背负过血腥与沉重，而实际上，他每一刻的背负，都绝不比世上的任何一个人要少。

常子乐神色微凛，随着押解他的侦监司随从，缓缓回了宫。

……

侦监司地牢昏暗潮湿，没有一丝暖意，远处散发出一阵阵的血腥气，左右皆是森森白骨。

常子乐戴着手铐坐在地牢中央，眸子微垂。

听到地牢门口有响动，他微微抬了抬眸子看过去。

一个平和苍老的身影出现在地牢门口。

周从轻轻打开地牢的门锁，走进来看着常子乐。

常子乐一笑，淡淡说道：“都说侦监司任什么人进去都要吐出些实话来，从前我还用这话吓唬旁人来着，谁承想有朝一日自己进了来。”

周从轻笑不语，眸中敛去了锋芒，淡淡说道：“那你打算说吗？”

常子乐垂眸沉默，唇边泛起笑意，歪了歪头看着周从，反问道：“周掌司以为呢？”

“你是娴贞公主的人。”周从不答他的话，而是在他身侧坐下，拿出手中带来的竹盒来，缓缓掀开盖子，饭菜的香气盖过了地牢里阴湿的气息，盈了满室。

常子乐看向那些饭菜，淡淡说道：“在你手下兢兢业业地做了这么多年忠臣，没成想，你还是怀疑了我。”

周从将那些碟子一一从食盒中拿出来，银箸摆在了常子乐面前，他笑着看着他，说道：“我谁都不信，你应该知道。”

常子乐也笑着点点头，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饭菜，神色微动。

四宝丸子酿、珍珠八合醋鱼、翡翠烧炙，都是他惯爱吃的，他苦笑道：“难为掌司这样记得我的喜好。”

周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轻声说道：“子乐，我对你很好。”

常子乐薄唇抿了抿，眉头微皱，道：“我从未想过对你下手，我只是想为娴贞公主报仇。”

周从微哂，道：“你了解你家主子，她不会想要报仇的，从始至终想报仇的，只有和亲王一个人。”

常子乐的心事被说中，喉咙有些发紧，良久没有说话。

“你是善良的人，如今这般甘愿为人利用，应该都是为了你家主子临终的托付吧。”周从拎起竹盒中的酒壶，为他斟了一杯，也为自己斟了一杯。

常子乐眼眶微微泛红，说道：“不，我就是自己想为我家主子报仇而已，就这样简单。”

周从浅笑点一点头，抬眸问道：“那你为何要找长公主殿下寻仇呢？”

常子乐一愣，缓缓开口问道：“你……什么意思？”

周从端起酒杯，唇瓣摩挲着酒杯，饮了一口下去，眸子中闪过凌厉，和可怕的寒意，问道：“我是问，你为什么不找和亲王这个始作俑者报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