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臣,忠君,才是第一要务。”梁寻豫歪着头靠在软垫上,搭在太师椅把手上的手臂无力地向下坠去。
萧容与狭长的眸子犹如带着寒冰的利箭,这一次,毫不留情地看着她。
梁寻豫只觉得眼前男子在这一刻分外陌生她低下了头,没有看他的眼睛。
酒气返上来让她有些难受,她只觉得头无比昏沉,视角亦有些天旋地转。
“殿下把臣当什么?”萧容与唇角冷笑,语气淡淡地问了句。
她听见他问这话,只觉得心间一阵寒意。
她也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当臣子。”借着酒气,梁寻豫垂了垂头,闷声答道。
心中却犹如刀割般。
她嘴唇微微有些抖,但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她不想再利用他了,尤其是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
这一份利用让她觉得自己尤为可恨。
朝堂上的事可以另想办法,她不想再把他牵涉进这漩涡中心了。
这个决定是她心下早就想好的,只不过她一直想着再拖些时日。
和他待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让她无比安心。
这是让她舍不得放手的。
可这件事必须要解决,自己要走的路,是一条无比凶险不容分心的路。
若自己事事顾及萧容与,限了手脚,于社稷无益,于江山无益。
大事未成,情爱绝不应该是她的选择。
今日借着酒劲,索性都说出来,从此之后,想后悔也没办法了。
“殿下想反悔?”萧容与慢慢走近,眸子中晦暗不明。
梁寻豫躲避着他的目光,佯装毫不在意地说道:“我从未答应过你什么。”
“殿下是觉得臣没有利用价值了吗?”萧容与唇边竟勾起一抹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梁寻豫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时惊地说不出话。
萧容与走到那旁的漆木桌旁,端起那碗凉好的醒酒汤,走到她身边,递给了她。
梁寻豫怔怔地接过醒酒汤,犹豫说道:“你知道我在利用你?”
“知道。”萧容与简短答道,用眼神示意她乖乖喝汤。
梁寻豫只觉得自己酒醒了一半,神思也清醒了几分。
梁寻豫仰头把那醒酒汤一饮而尽,僵硬问道:“那你为什么…”
“殿下说,为什么呢。”萧容与漆黑的眸子看着她,仿佛没有带任何的希望,更像是一种掩盖内心深处情绪的平静。
梁寻豫吞了口口水。
萧容与慢慢倾下身子来,极轻地笑了笑说道:“殿下拿走了萧某的玉佩,如今再反悔,是不是有些晚了。”
“萧…萧容与,我可是在利用你!”梁寻豫本就微红的双颊,被他这样靠过来一激,变得更为红润。
“只是利用吗?”萧容与那眸子仿佛染上了几分失落。
梁寻豫心下有些不忍,此刻醒酒汤也没能很快的发挥作用,她只觉得头脑一热,不想看面前男子失落的模样,垂着头迟疑地说道:“……也不是。”
“那就好。”萧容与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被自己圈住的女子。
萧容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只觉得自己好像无处可逃。
“若殿下今日这一番话,是为了保护臣而说的,”萧容与眸子中带上了几分冷。
“殿下大可不必。”
不知怎的,梁寻豫此时脑海中忽然闪过师父和她说的一句话。
“或许他心甘情愿。”
仿佛能探知到她的心意一般,萧容与淡淡笑着拉住面前女子的手,力气不小,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手心里。
他不经意地开口,眼神却坚定道:“臣,心甘情愿。”
梁寻豫一怔,感觉自己眼眶温热。
萧容与一把遮住她的眼睛,掌心温热。
“不要哭。”他说。
“呜呜…”梁寻豫的眼睛被他一蒙,心下不知怎地来了好大的委屈。
酒精带来的后劲让她在这一瞬不想当什么长公主,不想思考朝廷政事,不想伪装成百毒不侵。
她只想掉眼泪。
眼泪一滴滴落在萧容与的手掌中,掌心湿润得发痒,他蹲下身来,放下手掌看着她,语气温柔又无奈道:“哭什么。”
梁寻豫一把抓过萧容与的衣袖,擦着自己的眼泪。
萧容与看着她这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他动作轻柔地站了起来,他的手轻轻附在梁寻豫的脸上,眼底温柔而澄明,如同渐渐消融的春雪。
他声音微哑,认真地看着她,缓缓说:“殿下,失礼了。”
他他捧着梁寻豫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虔诚一吻。
梁寻豫愣住,一刹那觉得周身温暖无比,连同心脏也被包裹住了。
萧容与在她身前,薄唇温柔地触碰着她的额头,犹如护佑她的神明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