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间,竟想通了好多。
传言犹如谪仙的那个霁月世子,风光霁月,淤泥不染,自小就是生在富贵堆里的金娇儿。
从小到大,除了那一年被下毒致使双目失明,身躯羸弱,他再没有经历过任何苦难与坎坷。
这样的霁月世子,他岂会是她所见所认识的这个霁月世子,因为不是一个人,就是他代替真的霁月世子,可他身上的那些交错纵横却是去不掉的,每一天都有,新伤加旧伤。
傍明出,暴雨果不其然没有停,只是雷鸣与闪电停歇了。
苏娆也没有抗住冷意与重伤,也昏睡过去。
她竟来到了大秦皇宫。
那九年来的无数个夜里,她的梦境内从来只剩下滚滚大火,浓浓血色,满地尸体与哀嚎。
血染雪色,声声悲鸣。
可今夜她却看见了大火之前的秦宫,完好无损的秦宫。
雕栏玉砌,壮丽恢宏,宫内每一处每一角,哪怕是一束花与草,她竟都未曾忘却。
身旁一个个走过的宫人,记忆中儿时的欢乐,父王与母妃的笑颜。
皇祖父虽不喜她父王,却待她疼爱,老来时他虽昏聩,却也曾告知她。
他说:“娆娆,我们大秦的天下恐怕聚不了了,可惜你是女儿身啊!不然皇祖父就把皇位传给你,你父王性子温顺,坐不了这把龙椅。”
他还说:“若大秦传在你父王手中,他根本压不住那些野心勃勃的诸侯国,倘若寡人有日真废了你父王,你依旧是我们大秦最尊贵的娆娆公主。”
这些话皇祖父告知她,只是他想找个能让他说说心里话的人,而小小年岁又已表现出非凡聪慧的她,便成了皇祖父唯一能安心倾诉内心的人。
这一个梦,做的这么真实,真实的苏娆都不想离开,她看见了所有的亲人,所有记忆中有过的人影,包括蜷缩在那角落内与她有着一年多交集的那只小狼狗,她儿时的玩伴。
她第一次遇见他,是她三岁时第一次得到父王的准许,离开东宫去藏书阁,在回来的路上,那一帮被皇祖父扣押的质子在欺负他。
每一藤条下去,就是一道血口。
他就像只小狼狗一样呲牙咧嘴吓唬那些质子,可他也只能如此,他瘦弱的就差皮包着骨头,一推就倒,他的吓唬在那些贵胄王子公子的眼中也只是逗趣,根本毫无一点恐吓之力。
她就那么安静看着,并没有上前去搭救他,那些质子都是皇祖父扣押的诸侯国的王子公子,她为一个小质子而去惹他们,若被皇祖父知晓,皇祖父不会拿她如何,却会恼父王。
她不能为了一个小质子,给父王惹上麻烦。
她看了很久很久,才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随后的两月多每次她都能看见,看见他被欺负,可她依旧无动于衷。
直到那一个夜晚,她实在睡不着,便偷偷爬窗出来去观天阁赏月,她竟望见他一个人,小小身影,就那么蜷缩在廊道的角落里,安静的仰头望着夜空。
满身血色,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疼,就那么仰头望着。
望着高空的那一轮皎月。
他的眼里没有白日之时的凶残,竟是那么透亮,透亮的让她都心惊。
他竟有双如此耀眼的眼,比那夜空的皎月还要明耀,灼灼其华。
他的这双眼睛吸引了她,这一双眼眸…
苏娆想要仔细去看看,仔细去看看曾经让她就因为一双眼还是相护了的人儿。
可她的梦境破碎了。
苏娆陷入了黑暗中,真正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