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样的时候,他还有空去想别的问题。每一次战斗,都要豁尽全力。对于战斗在第一线的士兵来说,每次开战,都有可能是生和死的转换。如果不是仗着不会真的死亡,我还能够如此的英勇吗?
连管仲等人都有抛弃兵刃弃军而逃的时候,难道自己会比他们更加坚定无畏吗?答案大概是否定的吧。
长枪缓慢地碰触到了战马的脖颈,时间的流速忽然恢复了正常。战马被锋利的长枪捅穿了身体,惨叫着撞在了陈诚身前的盾牌上。巨大的动量传递过来,将他撞得后退了一步。他的后背上一震,动能传递过去,将身后的士兵撞的倒在了地上。
陈诚用盾牌推开战马的尸体,长枪向地上的匈奴人扎去。那名匈奴人带战马压住了身体,动弹不得,看着陈诚举起了长枪,不由得发出了绝望的哀嚎。长枪刺下,正中匈奴人的脖子。锋利的枪尖斜着切进去,切断了脊柱,那人当场就变成了尸体。
长枪用力地抽了回来,再猛地向边上刺出。边上的匈奴人刚从地上爬起,见到陈诚干脆利落地杀了一个同伴,被他挥舞长枪的速度惊到了。等见到陈诚的起手式,这个匈奴人的脸上不由得露出惊恐的神色,他顾不得别的,扔掉了武器,双手抓住盾牌挡了过来。
然后寒光一闪,风声呼啸中,匈奴人的身体一震,手上的盾牌顿时碎裂。长枪击穿了盾牌后,去势不止,将盾牌的主人刺穿。陈诚用力地将长枪收回,再对着下一个敌人刺了出去。他的前后左右都陷入到了混战之中,骑兵的冲击力不是步兵可以轻易抵消的。就算马匹被长枪刺死了,但是撞过来的力道却没那么容易消除。
整条战线上乱成了一片,陈诚军的步兵伤亡惨重,却也杀伤了许多匈奴骑兵。在失去了冲击力后,匈奴人的战斗力大为降低。陷入到步兵战阵中的战马前进不得,后退也不得,甚至连转身都很困难,被步兵们一个接一个地砍翻在地。
步兵方阵后方的弓弩手对着战线上自由射击,箭矢和短弩矢在战场上横飞,将一个个匈奴人射杀。匈奴人的游击射手也骑着战马在外围向战阵中倾泻箭矢,不时有士兵惨叫着倒下。
更外面的地方,匈奴人的骑兵从战阵的空隙处穿插了进去,一部分人直接扑向后方的将旗,另外的人则是用直刀短矛去斩杀步兵战阵边缘的士兵,或是一边飞奔一边开弓射箭。匈奴人使用的短矛不算长,也就在一米五到两米之间,比之步兵所用的长矛要短的多,若是步兵们意志坚定,匈奴人根本占不到便宜。
陈诚埋头厮杀,他举着盾牌和长枪,一边大声咆哮,一边将一个个的敌人杀死。渐渐地,许多士兵跟在了他的身后,一起大叫着向失去了冲击力的匈奴人杀去。在他身前不远处,一名匈奴人用短矛捅穿了一名步兵,他还没将短矛拔出来,陈诚已经向前奔出三步,将手中的长枪扔了出去。
长枪去似流星,将那名匈奴人从马背上击落。数名步兵冲了上去,围着那人一顿乱砍,直砍得血肉横飞。不知道厮杀了多久,陈诚只觉得全身上下被鲜血浸透,连眼睛都被糊住了,身边却突然一空。他回过神来,往周边一看,只见身边横七竖八地倒了几十具尸体。
周围的士兵也都像是血葫芦似的,满身都是鲜血。一些匈奴骑兵狼狈地撤了回去,却被赵云带着骑兵从后掩杀了一阵。马蹄声中,银枪白马的赵云势不可挡,在众人的注视中将一个个的敌人挑落马下。
在右边的黄河之上,几十条渡船下了铁锚,在江边一字排开,船上的士兵正在忙着给强弩上弦。后方的将旗下,鸣金声响起,赵云勒住战马,带着骑兵转身奔了回来。阵地上响起一阵欢呼声,士兵们向着撤退中的敌人发出了各种各样的谩骂声。
“呼呼”,陈诚深深地吸气,胸膛中充满了猩甜的味道。砍杀了许久,边上的大部分士兵都是疲倦欲死,他却只觉得精神越发的好了。每次兵刃切入肉体,每次钢铁之间碰撞的火星四射,都让他的精神更加的昂扬。
陈诚将手指放在口中,发出了响亮的唿哨声。咕噜长嘶一声,穿过满地的尸体和人群,飞奔到了他的跟前。陈诚翻身上马,奔回了高地上插着将旗的地方。
吕方见到陈诚骑马上了高地,往边上走了两步,将指挥权让了出来。
“立刻让民夫上前打扫战场,我军的伤员尽快后送,把匈奴人的伤兵抬到前面去。”陈诚道:“再找几个囫囵的战俘,让他去跟匈奴人的首领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愿意把伤兵交还给他们。”
这种招数他不是第一次用了,只要对方接了招,无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都会落入圈套之中。要是同意,那么就会浪费时间,而且伤兵被带回去后,看到的士兵就避免不了会感同身受,会心生恐惧。要是不同意,则是会让士兵们心生疑虑,下次战斗的时候他们就会想,千万不能受伤,不然的话那就死定了。
陈诚心想:这就叫做阳谋!
那几个被释放的匈奴人骑着马飞快地往北方跑去,就像是被猛兽追捕的兔子。
但陈诚的希望很快就变成了失望,对面的大纛之下,又分出了几只骑兵部队,小跑着奔了出来。匈奴骑兵奔出来后,向着两边展开,排成了宽大的正面。
陈诚以手加额,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事情永远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
原来匈奴人只是暂时退却整队,而不是被击退了。阵地上的步兵们相顾失色,不少人开始回头向后方张望。他们的武艺并不差,但是组织度却要比北军差了许多。才抗住了匈奴人的一次突击,步兵方阵就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
但这也怪不得他们,方才冲上来的匈奴人像是发了疯似的,竟然有许多连人带马一起撞了过来的。好在大部分的马匹还是不敢直面尖锐的长矛,不然的话,光靠撞击就能把这边的五个步兵方阵都给撞穿了。
而且这些匈奴人装备都很是不错,估计是敌人的精锐。
看着己方狼藉的阵地,以及阵地上满身血污的将士们,陈诚心中叹息了一声,暗道:我原本以为匈奴人跟乌桓人差不多的,却没想到他们这么有种。乌桓人被张举张纯捏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心气神跟匈奴人没得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