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二层,小间之中,一个身高六尺,壮硕敦厚的汉子正在闭目假寐,他手掌搓着下巴上的胡须,眼皮微微抖动着,另一只手掌不时在桌上摸索个糕点填入口中。
“砰……”房门被一身高八尺的壮硕汉子撞开,他三十出头模样,目光凶悍,体魄强大。
“大兄,我打听良久才有些线索。”六尺汉子睁开眼,示意八尺汉子继续说。
“昨日有人看到,有人背负大枪,一步百丈出城而去,后又有一条黄龙自任丘方向汹涌扑来。雷霆降世,天变之时,更是有人曾言,在雷霆边缘,见到那持枪老者与另外一人激战不休。可我想不通,纵然武力通天,也不可能造成如此威势啊。幸亏咱们没在城南那片……”
“妙才,哪来的幸灾乐祸?!至此大灾,当心有戚戚啊!左右中郎将派咱们前来与北中郎将计议开党锢之事,谁想到会遇到此事。且去拿出大半钱财,救济城中贫困一二吧!”
“孟德,救人之事我自会去办。可这计议之事,为何派你前来啊?”
“左中郎将皇甫嵩有望气之能,他知黄巾军有张角张宝坐镇,唯有攻坚死战一途。然张角有多少手段未曾用出,谁也不敢猜度,唯有将将士之心拧成一股绳,才有资格开战。只是军中将校皆为世家精锐,其中兵卒有多出于世家,党锢不开,人心不齐啊!
右中郎将朱儁善理军气,他必然不能从颍川战场离开,这事儿只能往下压。谁让为兄颇有机变之才,又兼身份特殊,口才无碍,思路清晰……”
“孟德,你这自恋的本事我拍马难及!咱们向来被世家排斥,此番出力开党锢……”
“妙才,你要看清楚。党锢是皇帝的手段,而不是宦官的手段!咱们虽然出身不高,可却是实打实的寒门,与宦官有旧不假,此时谁不与宦官有所牵扯?袁家四世三公,杨家自震至彪,四世太尉,不都在与宦官暗中往来?这是咱们家的机会啊,为兄不得不来。”
被称作妙才之人挠头,眼珠子一转,“此番前往任丘之地,咱们也不该绕行这中山国……”
“你啊你,多动脑子才能有所成就,整日这般浑浑噩噩,如何成事?广宗之地,冀州之南,皆是黄巾,那张角张宝又有非常人之能,大兄怎么敢直接穿行而过?走东方青济之路,那里黄巾百万,民不聊生,比之西路出司隶入并州,穿河内上党两郡过太行要难上许多。何况借此机会,我也要观察天下,对眼下大势有所把握才行。”
“还做着你成为征北大将军的梦呢?幽州有公孙瓒,并州有丁原,不管是匈奴鲜卑,还是乌桓,哪个敢冒头,哪个就被打下去。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有咱们兄弟出头的地方。”
“此番党锢若开,黄巾必然难以支撑,待剿灭黄巾,为兄向前一步,终有一日能够心想事成!不过想要南征北伐,还是要靠自家兄弟扶持,妙才可不能负我!”
“那是当然!咱们说是两家,实则一家,都是兄弟,如何敢负?我且去救济难民一二。”
孟德没有发现,随着妙才远去,一点点肉眼难见的灰色闪光,像是受到吸引一般,缓缓融入他的体内,头上气运随着那灰色光点而变得稳固,渐渐有所增长。
汝南许邵说我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而今天下治世难扶,乱世将显,我该何去何从?
……
再说另外一道灵光,陷入左慈布下的幻阵之中,天空地阔,了无一人。
光点晃动,渐渐探出四肢与脑袋,周围天地灵气向着光点聚集,很快勾勒成一个透明人影,看其模样,正是顾凡那一缕不灭的灵魂。
原来早在左慈动手之前,顾凡便遁出灵魂本源,那能够伤害灵魂的玄光连波澜都未曾激起,他已经藏身在左慈袖中,附体卢奴灵魂,将其取而代之。
被玄光包裹镇压的,不过是他始终保存在灵魂之中的那株古桑树幼苗。所谓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他想要偿还古树塑身之恩,为其留下一株树苗,而后又有着树苗替他受过。谁知这番夺舍胎中婴孩,自己又重新到了树苗之侧!
虚幻人影盘膝打坐,身上渐渐多出一层血色外衣,他的双眸逐渐恢复幽绿光芒,光芒闪烁间,一道道纹路被勾勒而出,它们以桑苗为中心,向着四周蔓延,密密麻麻将方圆百里的白地全部包裹,形成一个复杂而庞大的阵法,阵法正汲取天地灵气,过滤其中杂质浇灌桑苗。
“原来是一座困阵。”顾凡心中了然,脑海中闪过一幅幅左慈为卢奴讲解阵法精要的画面,顿时洞悉阵法运转的诀窍,他手中掐诀,身体毫无阻碍的穿过一道道灵力线条,来到桑苗之前,再次盘膝而坐,天地灵气浇灌而下,被他一点点夯实。
三个月眨眼而过,顾凡恢复如初,身上多出一层此界生灵特有的道韵。
那丈许高的桑苗,此时已经生长开来,三丈来高,枝繁叶茂,树盖翠绿。
“此界将乱,身在阵中,你也不见得能够躲过杀身之劫。若我已死,你还少麻烦,如今我要步足红尘,搅动修行,你哪里还有机会诞生灵智?还是随我走吧,见识红尘大千,最后说不得能够有机会逃离此界禁锢,活出真我。”
言毕,顾凡手掌一伸,那古桑树拔地而起,急剧缩小,最后化为一点绿光,再次遁入顾凡体内。他伸手捻住一根灵力线条,或是截断,或是搭在另外的线条之上,不过几个呼吸功夫,这困阵之中便再无灵气倒灌而下,他自身体之中取出一团魂光,其中隐约有卢奴狰狞模样,顾凡冷笑着将之置于阵法封印中心,挥手将最后一根灵力线条闭合,转身而去。
阵法灵力线条,他视而不见,穿行无碍,不过小半个时辰,他便走出阵法笼罩的百里之地,出现在一片忙碌的工地之上,夯土成墙的民居,木头搭建的窝棚,负石而走的百姓,正在形成规模的一段崭新高大城墙。卢奴,是那场战斗的见证者,却又有几人知晓?
看着穿行在贫民之中的三个熟悉身影,顾凡缓步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