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夏又问了关于李小公子生前最后一天的事儿,李家众人一一作答。
李家几代人都在青州,主营香料生意,生意做得不大不小,平时从不与人结怨,不存在仇家。
李家大公子与弟弟平时感情也很不错,弟弟出事后,官府把事情推到酒后落水,李家大公子百般不信。
他弟弟平时性格温和,很少饮酒,怎么可能喝到神志不清掉水里淹死?
婵夏请李大公子带她去死者故居看看,想从中看看有无线索。
看了一圈,依然没有收获。
李小公子生活很简单,如果一定要找个与众不同的,便是他十分喜欢制香。
有一整个房间都装满了他的香料,他死后李家人伤心,房间命人保持原样,桌上还留着一瓶香料。
随意地放在那,仿佛制香的人随时会回来一般。
婵夏开瓶轻嗅,忍不住赞道:“好香。”
这不是放香炉里点燃的熏香,是一种香丸,放在香薰球内可随身佩戴。
“我从没闻过这般特别的香,有海洋的清新,凉凉的,夏日佩戴真是再好不过。”婵夏前世也是吃过见过的。
只是督主好像不喜欢人工合成的香味,不让她用香,但宫廷的香师她也见的多了去了,还没有一个能调出这般清新好闻的香味。
这李小公子太过可惜了,如果他不死,凭他在调香方面的造诣,出头也是早晚的。
于瑾站在她边上,闻了一下,皱眉。
什么乱七八糟的味儿,比不上她身上半点好闻。
婵夏把盖子扣上,于瑾紧皱的眉头才松开。
“你若喜欢,这瓶便送你,这是我弟弟死前调配的最后一种香,本想着用它参加京城的制香大会...哎,造化弄人。”
查案多了,悲欢离合看的也多了,李家大公子真情实感让婵夏十分感动,把这瓶香仔细的收好。
李家大公子本想跟着婵夏于瑾一起去义庄,婵夏拦着不让他看。
亲人那般惨烈,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不看最好。
从李家出来,这一路婵夏都沉默。
“你对死人比对活人冷静多了。”于瑾打破沉寂。
“嗯...因为死人的苦他说不出来,活人的痛我看得到。”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做仵作?”
“我做仵作一开始并不是因为爱好,就是为了活下去。”
当时她跟个小可怜似的,无依无靠,督主带她从教坊司出来,也不管她是否喜欢验尸,就把她带在身边,她为了活下去,也只能跟着学。
“在这个时代,女子想要活下去有很多种方法,比如听你阿爹的,嫁人也可以生存下去。”
“嗯,好赖都可以活...我要是没遇到那个人,我也这么想,好死不如赖活着,混呗,可是不一样呢。”
婵夏抬头,认真的看着他:“你有没有很想保护的东西?我有。”
阿爹,督主,她都想守护着。
“我太渺小了,能做的事真的很少,但如果我把我唯一能做的做好,能让我离我要保护的人更近一些,那就做吧,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一次走一小步,总有一天,她能挪到自己想去地方。
“做好自己...能做的事?”他重复。
他一直很迷茫。
从一个光明的世界突然穿越到这一团糟的古代,眼看着朝纲混乱,礼崩乐坏,却又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从厂卫到都知监,都是令人绝望的存在。
正是迷茫之际,这个对他来说还是个孩子的丫头给了他这样一份清新的回答,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