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实际上,这些人官职虽然不高,可都是各部中要紧的位置。
关墨一进来,就连忙给徐绩俯身行礼,他年纪比徐绩大不少,可历来都是学生自居。
“恩师。”
关墨一边行礼一边叫了一声。
徐绩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来,是因为陛下让我去巡视地方的事?”
关墨连忙点头道:“回恩师,确实是因为这件事,学生才冒昧前来。”
徐绩道:“你我之间,无需那么客套,你想到了什么,只管和我说就是。”
关墨道:“恩师,陛下在这个时候让你去巡视地方,是不是,不打妥当?”
徐绩问:“为何这样想?”
关墨回答道:“陛下想让恩师去处置的那些人,看起来都不是什么高官显爵,也不似有什么难对付的,可实际上,这些人只是表现,他们背后的那些大人物,才是真的不好对付。”
徐绩笑道:“如果好对付,陛下会让我去?”
关墨道:“是是是,恩师说的对,学生只是想着,陛下此举,是不是......是不是对恩师有些不好,毕竟那些人背后可是一群国公大将军,他们若是在陛下面前说三道四,陛下也不会全然不当回事。”
说到这,关墨看了看徐绩的脸色:“学生觉得,这事恩师其实还是不去的好。”
“不去?”
徐绩笑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讥讽:“陛下的旨意,你敢违抗?”
他起身,在屋子里一边缓缓踱步一边说道:“在你继续说下去之前,你先想想,为何是我去?”
关墨道:“因为恩师是大宁宰相,是群臣之首,恩师若是定下的事,别人也就不敢再随意质疑,再者,恩师也是大宁的开国功臣,亦有国公显爵,说话做事,不用去顾忌那么多。”
“这才是你看到的表象。”
徐绩语气平缓的说道:“要说我是国公身份,所以不怕那些大将军,那你想过没有,燕青之他难道不比我合适?”
关墨一愣,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燕青之和他们关系更亲近,按理说,他去当然最合适,可陛下不用,恰恰就是因为燕青之和他们关系更亲近。”
徐绩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在担心将来这些国公大将军们,会联起手来对付我......可你想过没有,陛下难道就看不到这些?”
关墨垂首道:“学生担心的,就是陛下故意为之。”
徐绩道:“陛下当然是故意为之。”
他走到书桌那边坐下来,指了指桌子上那一堆奏折:“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关墨连忙摇头:“学生不知。”
徐绩道:“这些,都是来自各地官府,廷尉府分衙,还有其他人递上来的奏折,都是参奏我的。”
徐绩在那些奏折上拍了拍:“清一色的参奏我结党营私。”
关墨吓了一跳,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徐绩笑着说道:“这些奏折,从开始有,我就一本不落的都呈递到陛下面前,这些是我看到的,还有我看不到的,御史台的那些大人们可直达天听,无需把奏折交由我转手呈递陛下,你想想,御史台的那些人,骂我难道还会省着力气骂?”
关墨没敢接话。
徐绩道:“后来怎么样了?后来这些奏折都在我这了,陛下一开始还亲自批复,慢慢的,这些奏折陛下都懒得再看,只告诉我说,你自己酌情处置......”
徐绩笑起来:“你来告诉我,这又是什么?”
关墨连忙回答道:“这是陛下对恩师的信任,是陛下对恩师的看重。”
徐绩道:“是啊,确实如此。”
他的手指在那些奏折上轻轻的敲打着,听起来还很有节奏。
“你刚才说,陛下可能是有意让我去和那些国公大将军们碰一碰,这一点你倒是猜对了。”
徐绩笑着说道:“只是你猜错了方向,那么多人说我结党营私,陛下却连问都不问我,这意思还不够明显?”
关墨忽然间就明白了,恍然大悟。
徐绩道:“这结党营私是结的什么党?当然是陛下的党!”
徐绩再次站起来,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些。
“陛下让我去碰一碰那些国公大将军,且对这些参奏我的奏折不理不睬,是因为陛下就是在故意让我有实力,有底气,去和那些国公大将军们碰一碰。”
“这结党营私,有人说是陛下视而不见,陛下他当然是要视而不见,因为这就是陛下希望我做的事,唯有我手里的实力大了,那些大将军们才不敢轻视我,陛下是有意让我站的更高,高到可以替陛下去压一压他们,懂了吗?”
关墨听到这,心里已经震撼的无以复加。
他连忙问道:“恩师,这些都是陛下亲口对你说的?”
徐绩瞥了他一眼:“你是真的蠢还是假的蠢?这种话陛下会亲口说出来?”
关墨俯身:“是是是,是弟子说话太不走心。”
徐绩道:“陛下虽然没有亲口说出来,可陛下的意思已经足够清楚了,这世上的人啊,哪有谁能瞒着陛下做什么,满朝文武看不惯我这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可他们又没什么办法,这恰恰就是陛下希望出现的局面。”
他笑起来,心中的得意在脸上都表现出来了。
“陛下是不会亲自和那么多有功之臣翻脸的,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
徐绩指了指自己:“我是谁?”
关墨连忙回答道:“是陛下的信臣,大宁的宰相!”
徐绩摇头:“不,不仅仅是这样,有些时候,陛下不能自己做的事需要我来做,所以有些时候,我便是陛下的心,陛下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