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当前来看,那关朔显然是看穿了他与魏驰的‘良苦用心’。
早知还不如一把火烧了……
王彦暗暗想道。
当然,想归想,就算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与魏驰也不会放火烧掉叛军囤积在定陵县的粮草,毕竟定陵人家中的粮食亦十分紧迫,倘若他叶县的军队宁可烧掉宝贝的粮食也不分给当地人,那是很容易被定陵人记恨的。
遗憾地摇了摇头,王彦问在旁的护卫道:“魏驰呢?”
左右回答道:“魏副将好似去了河边。”
王彦愣了愣,惊讶说道:“他又去看河对岸的昆阳人了?”
据他所知,昆阳人最近在沙河北岸开垦荒地,前几日还播下了种子,也不晓得是否是闲着没事,魏驰差不多隔天就要到河边去窥视那些昆阳人的耕种。
左右笑着说道:“要派人去唤魏副将么?”
王彦想了想说道:“算了,我去找他吧,顺便也去走走。”
正如王彦身边的护卫所言,此时的魏驰,确实就站在沙河的南岸,隔着这条河流静静窥视着河对岸的昆阳人。
确切地说,在河对岸耕种的,并非全然都是昆阳人,据魏驰所知,整个昆阳县境内,有约一万名叛军俘虏在耕种。
要知道,昆阳县的兵卒都未必有一万人,竟然奴役一万名叛军俘虏去耕种,魏驰着实有些‘佩服’那个周虎的胆量——这家伙就不怕那一万名叛军俘虏造反么?
而就目前来看,昆阳人似乎还真不担心这件事,反而是他魏驰看的胆战心惊,隔天就要到这边来看看,看看那群叛军俘虏是否安分。
“魏驰。”
就在魏驰远远观察河对岸之际,他身后传来了王彦的唤声。
魏驰回头看了一眼,当即抱拳行礼:“将军。”
“诶。”
王彦随意地挥了挥手。
他是南阳将军王尚德的族弟,王尚德则是当朝太师王婴的族侄,而魏驰乃是杨定最信任的家将之一,杨定又是太师王婴的门徒,换而言之都是自己人,自然无需太过见外。
与魏驰肩并肩站着,眺望着河对岸昆阳人新开垦的农田,王彦皱着眉头说道:“方才有骑兵来报,定陵的叛军开始行动了,正徐徐朝这边而来,观旗号,应该是刘德、黄康二人,具体兵力暂时不知……”
“哦。”
魏驰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说道:“既然定陵的叛军有所异动,召陵、郾城一带的叛军应该也会齐头并进……”
他吐了口气,继续说道:“去年入冬,关朔败地那么惨,近十万大军只剩下三万余人逃回召陵,估计是得到了援军,否则他岂有把握再次用兵?……从他去年战败至今,短短三四个月,其中还要刨除雪季,他来不及从他长沙郡调兵,唯一能得到的援军,就只有据说占据了汝南郡的江夏叛军……”
“估计是了。”
王彦点点头,稍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魏驰,意外于魏驰这个杨定身边的家将,竟能将局势看得如此清楚。
当然,这也是他平等对待魏驰的原因,否则,单凭‘杨公子家将’这个名头,可不足以让他这般客气地对待魏驰。
“话说……”
朝着河对岸努了努嘴,王彦带着几许笑意调侃道:“你每日替昆阳盯着那帮俘虏,是指望周虎付你酬劳么?”
“呵。”魏驰被王彦的话逗笑了。
旋即,他皱着眉头说道:“周虎在玩火……我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真不担心那万余俘虏造反么?”
“昆阳缺劳力啊。”
王彦耸耸肩说道:“上一场仗,他昆阳死了近两万青壮,不用那万余俘虏耕种,他昆阳哪有余力应付今年的春耕?”
“恐怕不止这么简单……”
魏驰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昆阳效仿军屯,一口气开垦了数以千计的荒地,我可以理解那周虎想要种出更多的粮食,但问题是……他有把握守住这些粮食么?以他的狡智,不会想不到叛军今年会卷土重来,试问,他如何确保新种的田地不会受到战事的波及?”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前一阵子,我见昆阳开垦新田,还以为周虎要与我等在这边迎击叛军,拒敌于县域之外,没想到,那周虎却拒绝了派兵入驻我兵营的邀请,那我就奇怪了,叛军来时,我等可以放弃这座兵营,带着麾下士卒退守叶县,躲到城里头去,可昆阳呢?有办法将这些农田也搬到城里头么?……叛军不是瞎子,我等看得到河对岸的田地,叛军也必然看得到。”
“你是说……”
王彦微微色变:“昆阳与叛军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协议么?”
“我也不知。”
魏驰摇摇头,旋即皱着眉头说道:“但昆阳的举动,且那周虎的态度,让我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
王彦看了一眼魏驰,脸上露出几许凝重之色。
“我去见那周虎!”
良久,他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