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四周已逐渐稳定下来的战局,刘屠朝着鞠昇微微点了点头,旋即,他再次提剑冲入了人群,怒吼着砍向他们手持盾牌死命往外面推的叛军士卒。
他这是默许了?默许了由我来指挥?
看着身先士卒杀向叛军的刘屠,鞠昇一瞬间明白了刘屠点头的含义。
这让鞠昇感到一丝庆幸。
因为他很一眼就看出这个刘屠勇虽然勇,但实在欠缺战术指挥上的经验,倘若对方为此与自己争吵起来,城墙上的局面恐怕就很难看了。
幸运的是,对方在这一点上很明智,完全没有考虑‘越权’这件事。
只不过……
转头看向被一群黑虎贼死死困住的叛军士卒们,鞠昇心中升起几许无奈。
曾是长沙义师一员的他,今日竟要与长沙义师的将士为敌……
但鞠昇别无选择,自知已无法回到义师之中的他,如今唯有向周虎献出忠诚,昆阳生,则他生;昆阳亡,则他将再次被长沙义师所俘虏……
看长沙义师的将帅们秘密处死前几日那三十名己方被俘士卒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自诩义师的长沙军,其实并没有他们所宣称的那么正义——在这一点上,周虎要比那些人实诚多了。
“啊——”
一声惨叫惊醒了鞠昇,那是从梯板上摔落城下的叛军士卒发出的惨叫。
鞠昇深吸一口气,大声鼓舞士气道:“好!很好!就这样!……只要堵死他们,他们后续的人就上不来……”
但这终归不是解决根本问题的办法。
他朝着刘屠喊道:“刘弁目?刘弁目?刘屠!”
“什么事?”刘屠在远处做出了回应。
鞠昇大声喊道:“虽然挡住了叛军,但这样的比拼士卒们体力消耗太大……”
“……说简单点!!”刘屠在远处一边杀死一边不耐烦地吼道。
深吸一口气,鞠昇大声喊道:“油!我需要油来摧毁城外的云梯车!”
“你自行派人去催!……我授权你指挥,老子这边现在没空。”刘屠在远处喊道。
听到这话,鞠昇当即对身后几名充当他护卫的老卒吩咐道:“快,去催,城墙需要油。”
“催……催谁?”
几名老卒面面相觑,他们刚投奔昆阳,哪晓得这昆阳的情况。
“兄弟会!”
鞠昇倒是记住了这个名字,可问题是,那几名老卒哪晓得具体找谁?
在无奈之下,鞠昇只能下令道:“去城门楼!去城门楼催!”
“是!”
那几名老卒这才醒悟,转身朝着城门楼疾奔,片刻后就跑到了在城门楼前总揽战局的孙秀面前,抱拳禀告道:“孙将军,鞠营帅命我等前来催油……”
孙秀皱眉看了一眼那两名前叛军士卒,问道:“刘屠呢?”
一名老卒抱拳说道:“西段城墙现下是鞠营帅在指挥,刘屠刘弁目将指挥交给了鞠营帅。”
唔?
孙秀心中一惊,快步走到一侧,远远观望西段城墙。
出乎他意料,西段城墙的战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稳定。
那鞠昇,真的倒戈昆阳了?
孙秀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他依旧觉得,周虎招揽鞠昇的做法过于冒险。
就在他思忖之际,那名老卒犹豫着催促道:“将军,那个油……”
“哪来油?”
孙秀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旋即,他按捺心中的焦虑,沉声说道:“你等回去告诉鞠昇,叫他死守城墙,至于油,我会派人去催!”
“是!”
几名老卒匆匆而去。
看着这几人离去的背影,孙秀脸上涌现几许焦虑。
他不自觉地转头看向身后的城门楼,因为在那里,那位足智多谋的的黑虎贼首领,正在与兄弟会的大管事陈才商议什么……
而此在城门楼内,在一张桌子上,陈才目视着平铺上桌上的城内地图,一边倾听者赵虞对他的要求。
“大首领,真的要这么做么?”在听完赵虞的要求后,陈才犹豫说道。
“这是最后的办法。”
赵虞沉着而坚定地说道:“云梯车的出现,让城墙的作用变得微乎其微,以城墙上现有的兵卒,我们暂时可以守,但这样硬守的代价,就是让我方的精锐与叛军相互消耗,叛军的人数远远超过我方,似这般相互消耗,最终导致的结果可想而知。……与其如此,不如抱着放弃半座城的觉悟,将叛军拖入巷战,相比较善于大股兵力进攻的叛军,我方更擅长小股兵力作战。……总而言之,我命你立刻做好相应准备,在这里、这里,这里……在每一条街巷上,每隔十丈设置一道土墙。我倒是要看看,叛军牺牲了数万兵力才拿下南城墙,又有多少可以牺牲的兵力,用于夺取这些街道!”
“是!”
陈才抱拳而去。
看着离去的陈才,赵虞长长吐了口气,聚精会神看着面前那副他此前亲笔绘制的城内地图。
他会让城外的叛军明白,即使攻破他昆阳的城墙,也不意味着就可以攻陷他昆阳。
接下来的巷战,会成为城外数万叛军挥之不去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