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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望!
鲁阳乡侯满心失望。
其实在赴宴之前,儿子赵虞便提醒过他,只是他心中仍未放弃与汝阳侯和解,而事实证明,儿子的判断是正确的。
跟儿子得不得罪汝阳侯毫无关系,因为在他父子二人赴宴之前,对方就已经邀请了在座的这些汝水诸县的县令,由此可见,对方早就想好了一系列针对他父子二人的伎俩。
长长吐了口气,鲁阳乡侯站起身来,目视着汝阳侯郑钟沉声说道:“今日种种,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在座列位故作不知罢了。赵某本无意揭破,只因我仍希望能与贵府和解,能得到汝阳侯以及世子的谅解,却没想到……”
摇了摇头,他继续说道:“今日汝阳侯教唆诸县县令断绝给予我鲁阳的资助,其实赵某并不意外,因为在前几日时,世子便用这话威胁过我父子二人……”
郑潜闻言面色微变,沉着脸说道:“赵公瑜,你莫要信口开河!”
“哼。”
见对方抵赖,鲁阳乡侯轻蔑地轻哼一声,也不与对方争论,淡淡说道:“说没说,世子自己心中清楚。”
说着,他抬头看向在座的诸县县令,拱手说道:“诸位县令,如诸位所言,我鲁阳借诸县的财力开掘河渠,诚乃利鲁阳而损诸县之举,但诸县并非全无收获,诸县收获的,是我鲁阳上上下下的感激之情,我鲁阳由此欠下诸县一个天大的人情。……更何况待等河渠竣工之后,这条连通汝水与沙河的河渠,必将反哺汝水诸县,绝非弊大于利,诸位皆是饱学之士,相信定能明白。倘若诸位不能明白,那……多说无益。赵某不胜酒力,先且告辞,不打搅诸位寻欢。”
听到鲁阳乡侯这一番诚恳的话,在座诸汝水诸县的县令们纷纷对视,甚至有几人露出沉思之色。
正如赵虞所猜测的那样,对于资助鲁阳县一事,汝水诸县的这几位县令心中早有不满,只是碍于当初刘緈与鲁阳乡侯的‘威胁’,不敢贸然断了资助,免得刘緈与鲁阳乡侯怀恨在心,故意鼓动难民涌入他们治下的县域,直到今日汝阳侯召集诸县令,当众说起此事,这些人才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
鲁阳乡侯说得没错,今日的种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场诸位县令自然也看得出是有人故意针对鲁阳乡侯父子——不是汝阳侯郑钟,便是世子郑潜。
其实这些位县令不想参合汝阳侯府与鲁阳乡侯府的矛盾,他们之所以声援汝阳侯,一方面是为了报复当日刘緈与鲁阳乡侯威胁他们的行为,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己县的利益——他们无法接受拿己县的财富去资助鲁阳县,资助鲁阳县赈济难民、开挖河渠,更过分的是,到最后连名声都是鲁阳县县令刘緈与鲁阳乡侯二人的。
这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鲁阳乡侯的话,却让这些县令又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当然,也有人不这么看,比如汝阳县的县令王丹,他当即就冷哼道:“哼,天大的人情?值得上我县运过去那些钱粮么?”
此时,赵虞见父亲起身准备离开,他亦站起身来,正巧听到王丹面露不屑之色,他笑着说道:“王县令,话莫要说得那么满。眼下是我南阳郡遭难,大批难民涌入我鲁阳县,可天晓得日后河南是否会出现类似的灾难?说不定到时候,贵县还要反过来仰仗我鲁阳。”
“啊?”
王丹闻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小小一个鲁阳……”
“不小了。”赵虞摇摇头说道:“在接纳了那些难民后,我鲁阳县的人口已直逼汝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要解决了县人的粮食问题,日后我鲁阳必将蒸蒸日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天知道日后便变得如何?留着这份人情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上。”
说罢,他环视了一眼宴堂内,别有深意地说道:“下次,或许会在我鲁阳的乡侯府,宴请诸位大人,告辞了。”
转身离去前,他瞥了一眼汝阳侯郑钟与汝阳侯世子郑潜,只见汝阳侯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睁着布满褶皱的眼皮,瞅着他父子二人;而汝阳侯世子郑潜,脸上却带着几许莫名的冷笑。
难道这一切都是郑潜所为?
赵虞当然不会这么想,汝阳侯脸上看不出端倪,不过就是善于掩饰情绪而已,他才不相信汝阳侯会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邀请汝水诸县的县令,并挑唆这些县令断绝对他鲁阳县的资助。
真是傲慢的一对父子,表面恪守礼数,实则蛮横无理,自以为家族势大,就可以仗着权势迫使他人屈服?哼,看着吧。
心中冷笑一声,赵虞转身离去,跟上父亲的脚步。
“这小儿……故弄玄虚。”
王丹等几名县令摇头失笑。
但也有没笑的,比如阳人县县令郑州、郑子象。
确切地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笑,也没有附和汝阳侯的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鲁阳乡侯父子。
倘若说鲁阳乡侯荣辱不惊,耐心而诚恳向众人解释的风度让郑州颇为欣赏,那么,鲁阳乡侯那个叫做赵虞的次子,此子临走前那别有深意的目光,愈发让郑州感到在意。
伯父与堂弟,这次怕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看了一眼汝阳侯与汝阳侯世子郑潜,郑州心下暗暗想道。
此时,汝阳侯世子郑潜起身笑道:“诸位,不管他父子,我等继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