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堂文也是笑了笑,“我们这一来,又得让你们破费了,这一盘时令的香椿芽,这么多鸡蛋,老三得卖多少挂面啊...”
“咦!老爷不知道,我现在这挂面,要哩人可多了,南阳好几个大酒楼都是拿哩我的挂面,除了他们的面,散客的挂面我都不稀得做!”
“呦!老三口气大了啊!”张堂文和杨鹤汀相视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以茶代酒,先贺老三兄弟生意兴隆,再谢翠英劳苦功高!干!”
众人碰了杯,又说笑了一番,张堂文才看着杨鹤汀,问了今次的正题,“杨先生...玥娥如今与我通信中,只提春福,却不言及她如今的情况,我再三询问,却只一句‘吾身甚安’。飞声先生如今也在开封府,不知杨先生可从你俩人的书函中,了解到玥娥的近况么?”
杨鹤汀显然没猜到张堂文这次来见他,却是问了这个问题。
杨鹤汀缓缓放下筷子,看着张堂文,“钱夫人...如今在罗飞声那里...共事。”
“共事?做什么?”
“办报纸...民立报,开封民立报!”
张堂文的神色稍稍放松了一些,笑着抿了抿嘴,“办报纸嘛...还好...还好...”
“堂文兄,飞声与书信中提过,说钱夫人去开封府,是与你商量过的...”
“呃,是...商量过,商量过,办报纸嘛,玥娥的才情,你也是知道的...”
杨鹤汀认真地打量着张堂文的面色,他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堂文兄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开封民立报,是我们国民党河南党支部机关报,将是我们党为民发声的喉舌,原定于年后发刊,因为张镇芳再三阻拦,已经拖延至今了。”
张堂文的笑容仿佛凝固了片刻,才缓缓收起,“没事儿,又不是打打杀杀,办报纸嘛...大清朝的时候,也不过是查抄停刊的事儿,如今都民国了,民主共和嘛...能有多大事儿!”
杨鹤汀默默地看着张堂文,他一眼就能看出此时的张堂文,其实已经暗暗地惊慌了,他微微地笑了笑,宽慰道:“不过堂文兄放心,如今罗飞声已经是河南省临时议会议员,我的挚友张嘉谋是副议长,如今临时议会一百二十八系,我党会员占席七十三位。张镇芳也好,袁世凯也好,未必敢轻举妄动...”
张堂文笑着点了点头,挑着面的筷子却是只见搅动,不见送到嘴边。
看着张堂文的这副模样,杨鹤汀还是默默地把后面一段话咽了回去,因为若是张堂文知道了这一切,只怕,真会夜不能寐的。
自民国二年,张镇芳接受袁世凯任命,兼任河南省民政长之后,由张嘉谋、罗飞声、钱玥娥等人暗中推动的一连串针对张镇芳的弹劾案,已经由省议会提了北京参议院。
然而,国民党籍议员占据半数以上席位的参议院和众议院,却不由分说的拒绝了弹劾申请。
这也意味着,纵使进步党人掌握了国会的多数票权,依然无可奈何袁世凯紧握在手中的大权。
中华大地上的民主共和,愈发举步维艰。
拐点,就在民国二年三月二十日那一天,一个永远被历史铭记的日子到来。
领导国民党在国会大选中获得全面胜利,正在着手准备以党首身份组织内阁的国民党党魁宋教仁,被刺杀于上海沪宁车站,并与两日后不治身亡,终年三十一岁。
南北对立的紧张气氛,再一次被推向了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