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那些跑去高德宽身边点头哈腰的西商们,又有哪个真是称心如意了呢?
昨个赵贤胜还在说,但凡是走高德宽门路减免了买路钱的生意,他高德宽都是张嘴就要占去三成利润的。那些个利小的,还看不上。
连着一个月,赊旗镇上关张的门面,竟是越来越多了,就连走了高德宽门路的,也有干脆关门走人的。
“玉隆杰便是真到了高德宽手里,也好歹是保留了一块招牌啊...要是松涛一直这么不争气下去,最后怕是连招牌都没了...”
“给他高德宽那不是跟没了一样么!”
“二爷也别这么说,党老爷子临走的时候,不也把招牌给了我么...”
“高德宽哪能跟您比啊!”
张堂文却是笑了笑,不言声了。
党敬业见张堂文不接话,小声地说道:“张老爷,这么让高德宽乱搞下去,怕不是他就真成赊旗镇的财神爷了,他不但要吃遍各家干股,还要垄断这南阳府的商道啊!我之前听他和松涛闲聊,说如今在咱这豫西南劫道的,十家有八家都跟他有联系,除了拿他签名条的商队,一概出不得南阳府的地界!”
高德宽这种小伎俩,张堂文猜得到,可十家有八家,听得张堂文心中也是一凉。
一手拿着张镇芳的手令,一手操控着南阳周边的杆子,这高德宽,怕不是要比南阳城里那个挂名知事还要厉害些么?
张堂文好说歹说劝走了党敬业,却是深陷在党敬业方才的话里出不来了,脸上也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了。
到了后院,钱玥娥正在和张柳氏指挥着下人收拾院子,瞧见张堂文这一脸阴晴不定的,也是一愣,轻轻地拍了拍张柳氏的手,便拉着她过来寻张堂文。
“怎么?又是因为柜上的事儿?”
张堂文看着钱玥娥额上的汗珠,不由一阵心酸,“院里的下人不够用了么?还要你们两个太太下手干活儿?”
自从高德宽回来之后,张家生意就处处被他挤兑,加上之前辛亥年张堂文送了不少军粮接济马云卿,柜上本就没多少钱了,竟是累的张家裁减了不少下人。
张柳氏知道张堂文是个好面子的主儿,也知道眼下的困局是个心病,忙笑了笑打岔道:“天儿热,随便动动就是满头汗了,不过合着郎中的意思,这出伏之后也就是得出点汗,排湿!”
张堂文无奈地摇了摇头,钱玥娥却是追问道:“你这般焦虑,该不是什么小事,说来听听...”
张堂文把党敬业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听得钱玥娥也是不禁咂舌,“这个姓高的居然有这能耐...”
“他如今是张镇芳都督的钱袋子,在下面怎么胡作非为上面都有人罩着...你说...我怎么就惹着了这样的人呢!”
“老爷,你也无须自怨自艾太很,本就是他招惹的你...”钱玥娥微微皱着眉头,“这种人...总有法子收治他的!”
“收治?现在他不找我麻烦就是谢天谢地了...”张堂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眼下他是忙着收粮呢,忙过了这一阵子,怕不是还得上门找找茬...”
钱玥娥看着已经有些心灰意冷的张堂文,忍不住抬高了一些声音,“老爷你这话...怎么跟放弃了似的,他便是张都督的人,也总有法子可以制衡的,你怎得跟杨鹤汀一样,竟都有些没了斗志的意思?”
张堂文愣了一下,看着旁边的一池清水,喃喃道:“形势比人强...怎么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