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张堂昌抬手拍了拍张堂文的肩,“你怎得如今也是个急性子,以前都是我急,现在连你也不让人把话说完了!”
“你说...你说...”
“底下人说,你对夏老三、张圭泗,比对自家人好,张富财从爷爷辈就跟着张家干活,论起来,还是沾亲带故的远房亲戚,这说秃噜就秃噜了,粮行没啥大过错,眼瞅着越来越好了,却要把他这个大掌柜换了!”张堂昌眯着眼睛瞧了瞧大拜殿里萦绕的烟火,深提了一口气,“哥你知道的,张家生意如今我都不怎么过问了,可这张富财却是执掌粮行有些年头了,怎么说换人就要换人啊?”
张堂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本不愿摊开了说,可要不说,就连你也会觉得我办事没道理了。”
张堂文背着手,来回走了两步,“先前粮行的账,糊里糊涂的,一来摊子小,二来你今儿替人赊账,明儿找理由占粮仓的,我也就没多心。如今摊子大了,囤一回粮就得几千两打底儿,还不说进粮出货,还有外面那些个庄子的事儿,所以年前我就让你嫂子和账房在看账了,加上张圭泗从西安回来之后,也明里暗里地提过两次,粮行之前的进粮渠道比上别家,要略贵一点。堂昌,粮这东西,一进就是上千斤的东西,一斤贵一点是多少?”
“你是说,张富财敢在账上动手脚?”
“有短缺,他也绝对在进货上拿了银子,但他毕竟跟了张家快一辈子,他是占了便宜,却也不至于亏到咱们多少,所以我想着给他留点颜面,这事儿除了你嫂子,账房那边,谁都不知道!”
张堂昌犹豫了一下,皱了皱眉头,“这话要是说白了,他张富财以后就再抬不起头了!毕竟说起来,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
“可这话要不说清楚,还真就让我成了不仁不义了!”张堂文冷哼了一声,插着腰直了直身子,“下人们不会无缘无故传些这个闲话的,这里头,张富财绝对也没少撺掇!”
“有可能...前头他曾经在我身边嘀咕过,说张圭泗一个外人,结个婚你又是亲自执掌大事,又是送院子送家什的,让他这个跟了张家一辈子的人都眼红!我还想着这都是正常的,要这么看来,这人竟是有些贪了...”
“贪!他就是贪心!先前粮行我不放在眼里的时候,他见谁都乐乐呵呵低声下气的,我抬举他了之后,竟把自己当成张家大掌柜了,走到哪都气派的很!”张堂文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是聪明,但聪明的过头了,他以为真能把我张堂文玩弄在鼓掌里?他当自己是诸葛亮,可我张堂文也不是什么刘禅!”
“去...去...说什么呢!他也配!”张堂昌呵呵一笑,“我也就这么一多嘴,你呀!也别往心里去,下人们嚼舌根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他们再寻思你偏心,你也是张家大老爷,他们还想翻天不成?”
张堂文也是长舒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这个张富财,就是聪明过头了,他要跟四儿一样...”
“你可得了吧!四儿那叫憨厚!跟夏老三一个德性!张富财确实聪明,可他吃亏在没好好读书,张家私塾里他也是上课打瞌睡下课捣鸡毛的主儿,所以他不懂什么叫本份!想得多了!”
不经意间提到了四儿,张堂文倒是心里有些触动了,“四儿走了,你还没去过吧?”
“没呀!他一个下人...”
“陪我去一趟!”
“啊?”
“快清明了,早去早了!”
“行行行...你打头,我不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