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敬业朝着张堂文躬了躬身子,便转身过去给党苍童料理后事了。
张堂文恍恍惚惚地跟着张堂昌出了党家门,天已是完全漆黑一片了,张堂昌牵着两匹马,还得照料着失魂落魄的张堂文。
等回到张家老宅,张柳氏和一众女眷都在前厅候着了。
一见到张堂文这个丢了魂的神情,张柳氏便也是心中凉了半截,颤声问道:“老爷子...没了?”
“是...”
张柳氏的双眼顿时也湿润了,她连忙搀扶着张堂文坐下,让人端上参汤给张堂文定定神。
张堂昌虽说也是有些哀伤,却没得张堂文那般深沉,相比之下,他倒更记挂那遗嘱中提到的事。
“哥...党老爷子遗嘱里说的话,跟你商量过么?”
张堂文呆呆地盯着青石地板,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这下你可是...怎么说!黄袍加身都不为过了!”张堂昌兴奋地一拍手,“党家几代人攒下的生意,全落在你手上了,先前我还说党松涛那个混蛋玩意命咋这么好哩,结果临到头了却被他自己老爷子玩了一手釜底抽薪!”
“发生什么事了?”张柳氏也是一愣,诧异地问道:“什么黄袍加身,什么遗嘱?”
“党老爷子临走前,立了遗嘱,把党家所有的生意,都托付给哥哥打理了,党松涛那个败家子只落了宅子和城外的几个庄子。”张堂昌兴奋地眨了眨眼睛,“这下,咱张家在赊旗镇里,可就真是一枝独秀了!”
张柳氏顿时懵了,她现在才明白,张堂文刚才为何会是这幅神情。
小张氏和张秦氏同样都震惊了,只不过心思却不尽相同罢了。
张堂文皱着眉头,接过下人端来的参茶,小口小口地吸吮着,张柳氏默默地来到张堂文的身边,两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头上,“老爷,这可是个麻烦事儿...”
“我知道!”张堂文无奈地点了点头,一口气把参茶喝完,“党老爷子之前跟我提过两次了,我都推脱着没应声,只是没想到他还留了遗嘱在,今儿...怕是也赶巧了...”
张柳氏咬住了下嘴唇,犹豫着说道:“这下...党家人...该记恨老爷了!”
“记恨他记恨去呗!”张堂昌却是满不在乎地一甩辫子,嗤之以鼻地笑道:“党老爷子亲自确认了遗嘱的,党二爷跟着党老爷子那么多年,最是忠贞不二的人,既然党老爷子敢把遗嘱交给他,就连自己儿子都瞒了,那这事儿,就不怕党松涛他们翻天。好赖啊!党二爷在前面顶着呢!”
“话虽如此...”张堂文似乎一口参茶下肚,才多少稳了稳心情,“但毕竟树大招风,咱们张家最近本就干了几回出挑的事儿,这又拿了人家党家现成的生意,谁知道同行们背后会怎么指指点点呢!”
“他们有个屁用,羡慕嫉妒了他们也能耐起来啊!赊旗镇在会西商近百,党老爷子为啥偏偏选了哥哥你来接管党家的生意?还不是看重你的品行和能力!”
“党老爷子...处心积虑,为的也是党家...和松涛...”张柳氏在一旁缓缓地说道:“子孙不成器,还要借外人的手才能把家业传承下去,老爷子定这个遗嘱的时候,一定是心凉透了的!”
“管他干毬!”张堂昌也是一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全当拿了党家生意给他们党家子嗣一点赡养费罢了!党家光木行一年就是上百万两的生意,分给他们点零头,全当恭敬老爷子的面子了!”
张堂文却没得张堂昌那般轻松,他昂着头看着屋外的夜空。
漆黑的夜空中,似乎有一颗流星划过,泛出一道微光,直落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