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堂文默默地点了点头,“是,此乃通运上的一大关节,不过若是有法子解决这个问题...”
“若能解决这个问题,凭我‘永隆统’的品质和声誉,绝对可以远销海内、驰名中外!”
刘家生也在旁边笑道:“若是这样,赵老板的眼里必然不只南阳府这一处小地界了,那时,咱别的酒坊也都能松和松和喘口气了。”
张堂文微微一笑,“白酒存放之法,讲究密封严切,所以一向以油纸封坛泥浆浇筑,保持原汁原味。但传统泥陶易,体型硕大又不便运输。赵老板可曾想过改用小器型承装?比如洋人的葡萄酒,漂洋过海而来,以小瓶盛装,便于携带又利于分销。年轻时我在夫人家曾见过云贵总督赠给岳丈的一壶茅台镇老酒,泥封瓶口,启封之后飘香四溢,此乃当年茅台镇为供军需,特意定制的黑瓷小瓶。”
“小瓶...”赵贤胜抿了抿嘴,“但是那黑瓷虽是美观,却也易损,而且茅台酒后味醇厚,味浓气烈,泥封之后并不损酒香。我‘永隆统’的酒用的料子却与他不同,后味甘甜,气味清香,荣不得一丝杂味。”
“那在下就更劝你改用玻璃小瓶了,如今洋人的葡萄酒在各个通商口岸均有销售,反观我大清各地依旧仰仗土法酿造,因循守旧的制售方式已远跟不上发展了。小瓶盛装一来精美,二来便携,运输起来也便于堆放,何况玻璃瓶更便回收,赵老板也参考昔日洋行推广葡萄酒时订下的方案,两旧瓶换一新酒,以此让老主顾适应你的新包装!”
赵贤胜眯着眼睛思索了半天,却是扭脸看了看身后的一众酒商,都是一脸的茫然。
“张老板,这玻璃瓶可以舶来品,洋人手上的东西,可金贵。”
“那不更好?既然玻璃瓶众所周知的金贵,你用玻璃瓶盛装的酒比别人贵一点,大家也都能接受啊!何况酒用完,玻璃瓶还可以打醋打油,做个容器也不错!”
醋坊的丁远诚在一旁抿嘴偷笑道:“这倒是在理,装过你‘永隆统’的美酒,再来打我家的米醋,美哉美哉!何况大家酒醋不分家,都是同宗同源出来的东西,你的酒却比我的醋金贵数倍,便是再贵点,又何妨呢!”
赵贤胜也是跟着一阵哄笑,“那好,回去就让人去洋行采购一批玻璃瓶,封装几缸新酒放到年底看看!若是味道一丝不变,我老赵连开八桌,让大家都一块尝尝!”
在座的人们顿时一阵起哄。
张堂文也是跟着笑了笑。
这法子是新鲜点子么?其实并不是,不说茅台镇了,山西杏花村的汾酒,早就用上了白京瓷小瓶,登堂入室都摆到了皇亲贵胄的宴席上。如今的人们讲究精致小巧,哪里还有以前那般动辄扳缸倒坛的,只不过赊旗镇远离口岸和京畿,因循守旧之风盛行。各行各业恪守旧制,不思变久矣。
如今的世道,不思变,便是作茧自缚,迟早会被舶来品和向学者击倒。
赊旗镇的商界,是该搅动搅动了。躺在水陆码头的便捷上,各行各业都有躺赚的红利,可如今繁华不再了,没有生气,没有动力,还想往常那般守株待兔,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