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堂文笑盈盈地看了看一杆子人,只是独独少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不由心中一阵难受。
张柳氏瞧出了这主子的心事,便从奶妈子那把张春生要了过来,搂在怀里逗弄着,张春生此时已经能言语了,虽说生的有些黑,倒也虎头虎脑的,随了四儿的忠厚样。
张堂昌瞧了瞧上首的哥嫂,也是识趣地坐到了夏老三的身边,端起一杯酒来,“老三啊!听哥哥说,你如今都是新军的管带了,放在老淮军里,你可是个把总了!你小子蹿升的很快嘛!来,我跟你碰一杯!”
夏老三本能地还是看轻了自己的身份,连忙起身弓着腰和张堂昌碰了杯,小心翼翼地喝下了。
张堂文却是瞧出了夏老三内心的谦卑,连忙摆了摆手,“还没动筷就先喝上了,那是新野规矩,咱先动动筷,垫一垫再说!”
满桌人这才敢动了筷子,席上一应佳肴都有,灶上的厨子已经好久没置办过这么大的席面了,这次也是动了真本事。
酱汁松鼠鱼,肝腰合炒,酒酿丸子,瓤馅辣椒,锦绣八宝饭,家宴里最拿得出手的菜式都整上了。
对于张秦氏和小张氏来说,这些菜式单拉出来,也都是尝过的,但一次摆上这么多菜式挑着吃,机会却是不多。
毕竟正牌大夫人只有张柳氏一个人,席面也不是每次都有机会坐陪的。
一桌人都忙着捡些对口的菜式品尝,只有张柳氏在那一个劲儿地给张春生夹菜,等到酒过三巡之后,张春生已然叫着饱了,挣脱了身子跑出去玩,张柳氏这才动了筷子,捡着清淡的用。
张堂昌本是看轻夏老三的,觉得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可如今夏老三当上了新军管带,张堂昌也不得不高看他两眼,刚好两人都是直性子,三杯酒下肚也就没什么规矩了,频繁地推杯换盏了起来,看得杨翠英直傻愣了眼,徒自提着心在旁边招呼着夏老三,担心这冤家又喝多了。
正在喝着呢,门子上却是来了人,报说:“党家老爷子来了!”
张堂文和张堂昌连忙起身出来应,党苍童已是用上了拐杖,在党松涛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进了张家大院,瞧上去气色倒还好,一见张家两兄弟迎上来,便抱拳说道:“听说有贵客返乡,就来蹭杯酒吃!老头子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张堂文连忙摆手,亲自搀着党苍童进屋,落了主位,又喊着夏老三过来,一一介绍了一下。
两下有说有笑的,堂上顿时热闹了起来。
党松涛趁着两边闲聊的空,悄无声息地来到小张氏身边,轻声嘀咕道:“好夫人,您这是捉弄侄儿的吧?那杨翠英原来不是寡妇啊?”
小张氏轻声笑了笑,白了党松涛一眼,“你自是穿花蝴蝶一般的人物,还在乎那花儿上趴没趴蜜蜂么?怎得?怕了?”
“怕...哪能不怕呢!这汉子可是扛枪的,松涛不过是手无寸铁的小白脸,哪能跟他比呢!”
“呵...小白脸,瞧着你也年岁不小了,不图得建功立业,整日就喜欢往闺房里钻,怎得?这辈子就打算醉死在花丛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世间商贾千千万,不缺松涛一个,只不过,要论起闺中游戏、窃玉偷香,怕是无人能及我半分了!”
小张氏眯着眼,扫了一下仍在寒暄的众人,“你这登徒子倒是大胆,敢这么跟我说话...”
党松涛也是错了身子,躲在小张氏身后,小声地呢喃道:“好夫人赚了松涛这一回,怎么得也得给松涛个补偿啊...”
“好大的胆子,我敢给你敢要么?”
“便是夫人给的,松涛绝不推辞...”
席上的众人依旧在欢声笑语,只有听闻到了喧闹赶来瞧瞧的张春生,倚靠在门廊边上,傻愣愣地瞧着屋里的众生相,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