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鹤汀轻叹了一口气,“国之悲哀,在于当权者迂腐,臣子欺上瞒下,胥吏颠倒黑白,而报国者,无门!”
张堂文默默地点了点头,“零敲碎打,不能击顽石,想要复兴中华,非全面奋起不可!以堂文看来,资讯,实为重要!如杨先生所说的,先前失败之无数暴动,实则入百姓耳者,不过寥寥!那么,志士希冀以热血唤醒国人之心智,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不过,千里堤坝溃于蚁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总归会有一日,有所收效!”
杨鹤汀笑了笑,点了点头。
晚上,张堂文请杨鹤汀和威廉入住张家大宅,设宴款待,张堂昌带了红葡萄酒也来坐陪。
酒过三巡,威廉轻声问道:“张...今天诊视的党老板,他身子...”
“威廉!”张堂文知道他要说什么,赶紧端起红酒杯,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党老板身子弱,在下心知肚明,但他特地交待不让言声,怕让家人担心!”
话说这么明,威廉是个洋人也听明白了,马上闭嘴不言了,端起酒杯与张堂文碰了一下。
张堂昌眯着眼镜瞟了张堂文和威廉一眼,若无其事地夹起一粒花生米,嚼了个满口香。
“党老板的事,还请威廉...医生多多费心了!一应诊费、药费,我张家...”
“张!你太见外了!”威廉的汉话之流利,倒是真让人刮目相看,“我与钱的交情,你不知道,杨知道!不要跟我提钱的事,提钱,按照你们大清的说法,伤和气!”
“那叫伤感情!”杨鹤汀一旁笑着奚落道:“你不让我和堂文兄提钱的事,我偏要跟你提‘钱’的事!”
“唔?”张堂文和威廉都是一愣。
杨鹤汀笑着抿了抿嘴,“此‘钱’,非彼钱,此‘钱’,却是兜里没有,而心中有!”
张堂文顿悟,也是抿嘴一笑,倒是威廉还蒙在鼓里,诧异地看着杨鹤汀。
杨鹤汀看了看威廉,冲着张堂文笑道:“堂文兄可知道威廉为何会来南阳这偏远小城?”
“不知...”
“他本是南洋土司高薪请去的私家医生,后来在南洋钱家偶遇了钱枫...钱小姐!”
“哦!杨!原来你说的是这个‘钱’!”威廉讪笑着摇了摇头,“汉话太难了!”
“威廉,你自己说还是我说?”
“我说!我说!你们就是太娘们了,这种事有什么不好直说的!”威廉朝着张堂文挤了挤眼睛,“我追求了钱,但她心中却有杨,所以我为了让钱死心,一路追到南阳,监视杨,告诉钱,杨已经有老婆了,但是钱告诉我,她拒绝我不是单单因为心中有杨!而是她心中还有国家!”
威廉故作伤感地仰天长叹了一声,“天呐!心中有杨,我可以和他竞争,和他决斗!在我们洋鬼子看来这再正常不过来了!可钱心中还有国家!我怎么办?那可是个大块头,我比不过!所以...我伤心了...我留下了...本来想要和杨一起品味...这个失败的滋味,后来却终于明白了,钱为什么爱上杨,是因为他们心中都只有国家!这...这是个悲剧...”
杨鹤汀默默地看了张堂文一眼,缓缓地举起了一杯酒,“堂文兄,敬你一杯,你与我不同的是,你更勇敢,更世俗,你的心中,有天下,有国家,但更重要的是,你心中有家!”
“杨先生...你心中也有家,只不过,更多的是大家!”
“无论大家小家,有些人最想要的,其实就是心中那一亩三分地儿,鹤汀曾和堂文兄说过,我已以身许国,七尺贱躯此生只为中华而舍,所以...”
“杨先生,敬你!”
“堂文兄,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