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我那是把我应得东西拿回来!”
“天下万物,何来应得之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的道从何来?”
“那本来就该是我的!是他们强夺去的!”
“你是何人?他们又是谁?”
“我?我自幼一贫如洗,寒窗苦读数十年靠给人写状纸才攒下这一方店铺,是他们...是那些豪商,他们仗势欺人,他们排挤我...”
“商场如战场,你技不如人,商道不顺,何来的被人强夺?”
“不!”李宗祠的双眼似乎都要冒出愤怒的火焰来了,他从怀中掏出那杆锯断了枪管的猎枪,颤抖着指向杨鹤汀,“我寒窗苦读数十年!我本该逆天改命富甲一方!是他们!是他们不按章法!是他们忌惮我的才华!处处排挤我这个一文不名的读书人,阻我营生,断我银路!最后逼得我负债累累!还虚情假意地赊我货品,最后...还不是强占了我的铺面!我好好的店啊!我毕生的心血啊!全完了!”
杨鹤汀冷冷地看着李宗祠,听完他的申诉,却一点怜悯之心都提不起来。
这世道,如果人人都受挫便沦落如此,天下何谈安宁?
张堂文的眉头也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李宗祠的话,乍听起来似乎前后一致,细品起来,却是满腹怨气,怨气让他已经全然不顾常理,不以法度去看待自己的行为。
夏老三亦是缓缓地松开了杨翠英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那把张堂文送给他的左轮手枪,指向了李宗祠。
“李宗祠!恁真哩只是把俺当成你哩枪了!俺以为你真哩受了多大委屈哩!今儿你可说实话了?这叫你被奸商坑了?连俺一个不识字的白脖(俚语:没文化的人)都明白了,恁这是生意自己做赔了怨天怨地吧?”
李宗祠身后的人手足无措地把身上的枪也都解开了,下意识地指向了夏老三。
李宗祠冷冷地看向夏老三,他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猎枪,惨笑道:“是与不是,时至今日又有什么区别?人!你没少杀!便宜!你也没少占!你现在还他娘滴跟我说这个?你忘了你刚来庄子的时候那个丧家之犬的模样了?我怨天怨地?同是天涯沦落人,你还好意思说我?”
“俺再走投无路也木想过害人!”夏老三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站来,怒瞪着李宗祠,台下举着的枪口纷纷抬了起来,指向夏老三。
夏老二、夏老四手中却是什么家伙也没有,只能举着拳头站在台阶下,恨恨地看着众人。
张堂文在杨鹤汀的身后,微微轻叹了一声,缓缓地走上前来,“天下不宁,群雄并起,不安天命,为乱山林,宛东的杆子,放在整个河南府来说,都是远近闻名的!自同治年到如今,叫的起名号的,连我都能说上来十几个!但,盗亦有道,无论拦车截货,绑票赎人,像你们这样不分良莠一并屠戮的,真是少之又少!似尔等作为的,悬首西市都不为过!”
“我...我们那不过是为了讨生活!”李宗祠带来的人群中,冷不丁地接了一句。
“放屁!”张堂文涨红了脸,向前一步,“人绑了,货劫了!还要杀人灭口?无耻!”
李宗祠一愣,缓缓地再次抬起了枪口,指向张堂文,“原来这个医仙儿不是我要找的人,你,才是...”
夏老三下意识地挡在张堂文的身前,手上又掏出了一把手枪,双枪齐齐地指向了李宗祠。
一时间,礼堂中的局面颇有些一触即发的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