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自认为是一叶轻舟,殊不知这风暴中,裹挟了数不尽的片履,人之望救不如自救,吾等虽心系万民,却不能一一搭救,唯有...”钱枫绕有深意地看着张堂文的眼睛,轻叹道:“谁能伸手自救,便可顺风捎带而行,张老板既然认为自己是轻舟,那便请张老板日后,多多搭救那么身无片板赤手横渡之人吧!”
钱枫微笑着放下筷子,看着张堂文,“张老板,见仁见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今这时局,想要置身事外、隔岸观火,做富家翁,实非易事啊!”
张堂文顿了一下,朝着钱枫拱了拱手,“张某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实是身负一门之责,不愿...”
“张老板可是想说,这危局,太过凶险?”
“唔...”
钱枫讪笑着站起身,“张老板多虑了,泱泱华夏,如张老板这般摇摆不定之人,数不胜数。在张老板之前,身先士卒者,更是繁多,以张老板这点不打紧地帮助相比,如我一般的先驱者,难道,就皆是无所谓么?”
张堂文抿了抿嘴,不禁有些后悔方才的话了,这般对白,先前与杨鹤汀深谈时,便已出现过了。
大是大非面前,家是情,国是义,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这个道理,张堂文不是不明白。
钱枫站在张堂文的对面,面色红润,眼显妩媚,失声笑道:“如我辈,以身许国,为救黎民于混沌,挽河山于离析,难道我们就没有家私情仇?人生在世能几时,看日升日落任水东流,茫然自顾阳春白雪经年,这是张老板的宏愿么?家财万贯,儿孙满堂,到头来却一朝失势,做了别人嫁衣,大好河山眼见沦为废土,亿兆万民无声化作卑奴,不知张老板...”钱枫遥指了指张堂文的胸膛,“汝心安否?”
张堂文面色略显的有些惨白,他迟疑着站起身,朝着钱枫拱了拱手,“钱老板,可识得南阳杨鹤汀?”
钱枫抿嘴笑了笑,“便无杨家十三少,我钱某也自有法子知晓这赊旗镇上,还有张老板这么个心怀忠贞的西商,于家国,与万民,你虽不解其深意,却凭本心走了一招妙棋,旁人或许可以无视,吾等却深以为傲,可叹泱泱中华,能如张老板这般作为的,已是不多见了!”
张堂文惨笑着看向钱枫,此刻,他已能断定这个钱枫所说的受人所托,是指何人了。
兜兜转转一轮回,到头来,自己终究还是迈不过这道坎!
张堂文缓缓抬起手,朝着钱枫拱了拱手,轻声叹道:“罢了,堂文答应便是了!壮士盛情躬身相救,若是堂文还如此不识抬举,便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了!过几日,堂文本就打算往南阳拜会杨先生,如此一来,更要感恩戴德了!”
钱枫眯着眼睛审视着张堂文,微微一笑,“讲真的,钱某倒是蛮佩服张老板的!身在这内陆码头并未接触过吾等所学,却能与那杨家十三少一见倾心,实在是难得!”
“杨先生博学渊源,见识匪浅,堪称吾师!”
“他倒赞你品性忠良,胸怀天下,颇有大公而无私的境界!”
钱枫笑着看向张堂文,张堂文却觉得他嘴角的笑意,怎么有一丝苦涩的感觉。
钱枫望向窗外,仰头又饮下一杯。
月光尽洒在钱枫的脸上,张堂文似乎看到了一种忧伤。
钱枫显然从张堂文的眼神中嗅到了什么,他苦笑着别过脸去,左耳垂上一个细小的针眼看得张堂文的心中猛然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