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胡东海求助地看向张堂文,正要说话,却被张堂昌那冰冷的眼神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又给逼了回去。
张堂文低头看了看青石砖上的水渍,又深提了一口气,“我...先去趟南阳。你们...先别管那个姓廖的,晾着...”
“晾着?”胡东海惊问道。
“对,晾着,他要的是你们手上的合同,若是低价棉真的可以赚钱,他何必盯着你们手上的合同?”
“思源兄...”
“听我的,我...去去就回来。姓廖的没那么急着走!”张堂文扭头看了一眼依旧一脸暴躁的张堂昌,“我去去就回来!”
张堂昌冷冷地白了张堂文一眼,不再言语了。
张堂文回到张家大宅,便吩咐下人准备车马,去往南阳。
但他脸上的古怪神情,还是让张柳氏看出了一些端倪。她借着为张堂文更衣的机会,试探地问道:“听说,堂昌这次生意有麻烦了?”
“唔?你听谁说的?”
“赊旗镇就这么大,你们爷们有会馆喝茶聊天,我们妇道人家就不能有个说话的地儿么?”
张堂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眉头不禁又皱在了一起,“眼下,还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
张柳氏的双手伸到张堂文的腋下,从背后环着张堂文宽阔的胸襟为他系上领口的扣子,“但是什么?银子嘛,有多少是个够啊!只要好好的就行!”
张堂文轻轻地捏住张柳氏细细的手腕,轻轻地揉搓着,“这次倒不是堂昌惹了麻烦,有个假洋鬼子,用了些手段...”
“没王法了?衙门不管?”
“衙门管不着,生意上的事!”张堂文轻笑了一下,出神地望着穿衣镜,“退一步,无伤大雅,不过是丢些面儿的事!不过...”
“不过什么?”
“我总觉得不能退,洋人都欺负上门了,受累亏钱是一回事,但总觉得这次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就不退,欺负你兄弟,就是欺负你张家,自家兄弟,便是没理还要帮三分呢!”
“哼!”张堂文失声笑道:“你懂什么?退,损的是他一人钱财,连累的是西商丢面!帮的话...”张堂文扬天长谈了一声,缓缓说道:“张家,可能都要被牵连进去了!”
“这么严重么?”张柳氏绕到张堂文面前,一边给他系领上的口子,一边好奇地看向张堂文的眸子。
张堂文咧了咧嘴,亲昵地捏了一下张柳氏的脸颊,“江北三省两道,我大清朝近八分之一疆土上产的棉花,这一仗,虽不是刀光剑影,硝烟四起,也不至于血雨腥风,生灵涂炭,但,也是会家破人亡毁人一世英名的!”
张柳氏睁着她那怜人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张堂文,“真的如此凶险么?咱们不是生意人么?”
张堂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轻声说道:“胡光镛富可敌国,名扬天下,还不是在这上面翻了船,自他之后,浙商一蹶不振!”
“胡光镛?”
“红顶商人胡雪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