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堂文连忙点了点头,端起茶盏,扭头看向张春福,“你也过来坐吧,不用立规矩了!”
张春福迟疑着摇了摇头,“先生在,学生不能坐!”
杨鹤汀轻声一笑,“今日没有先生,只有朋友,坐吧!”
张春福犹豫了一下,缓缓坐到张堂文身边,却是正襟危坐依旧不敢放松。
“福儿在这里,给杨先生添麻烦了!”
“哪里话!”杨鹤汀摇了摇头,一脸宠溺地看向张春福,“这孩子聪慧,又向学,丝毫不像别家的殷实子弟那般顽劣!堂文兄家风甚优啊!”
张堂文也瞄了张春福一眼,意味深长地接了一句,“我张家乃是世代商贾,难得出了一个肯学又聪慧的孩子,这可是我张家下一代的希望寄托啊!”
杨鹤汀微微一笑,“堂文兄说的没错,春福这孩子若是能持之以恒,日后必然是大才,有您打下的殷实基础,再加上他自己的勤奋,留学东洋或是远赴西洋,都是前途可期的!”
张春福暗暗乐的笑开了颜,张堂文却是笑不起来,久居内陆,让他的心思也变得多少有些守旧,送南阳,哪怕是去省城,京师,他都无甚想法。但是若送出洋去,张秦氏会怎样,自己又真舍得么?
杨鹤汀见张堂文没接话,便抬手请茶,化解了这一刹那的尴尬。
“堂文兄虽是商贾出身,但是先前在陋室中的畅谈,已经让鹤汀甚是钦佩了!”杨鹤汀朝着张堂文拱了拱手,“如今我华夏内忧外患,最缺少的,便是像堂文兄这般心系天下,忧国忧民的能人志士!春福自幼在您膝下,定是没少言传身教!”
张堂文的眉梢微微跳了一下,他并非不知道杨鹤汀的真实背景,但杨鹤汀方才的一席话,已是让张堂文都感觉到了变化。
他用的是,可是“华夏”二字!
搁在别有用心者耳里,这便是杀头的罪!
张堂文默默地举起茶盏,一饮而尽。
“春福,我与杨先生有些私事商议,你且退下!”
张春福一愣,迟疑着站起来,退出门外并关好房门。
杨鹤汀心中已经猜到了张堂文想要对他说什么,起身来到窗边,看似无意地向外眺望着,手上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只卷烟,打起火柴点燃了,“堂文兄想说什么?”
“杨先生,你与罗先生的宏图大志,在下心悦诚服,也甚是钦佩!但,春福,是我张家长子,我一心想要他学业有成,成为我张家后世顶梁...”
“堂文兄!”杨鹤汀冲着张堂文摆了摆手,“这么说的话,就错怪在下了!”
杨鹤汀用力地抽了两口,将那卷烟丢出窗外,顺手关上了窗门,“我与罗飞声并未主动鼓励任何一名学生参与我们的暗事,我们的宏愿,是救国救民,这些孩子,正是我华夏未来的栋梁之才,我们断然不会让他们贸然掺和此等险峻之事!”
“那杨先生与罗先生创办南阳公学,所谓何事?”
“救国救人各有不同,南阳公学,就是为了开解这些孩子的心智,启蒙他们独立自强的思想,擦亮他们被蒙蔽的双眼,用他们自己的心,用他们自己的眼,去感受,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家,去了解,那些虎视眈眈的外患和那些尸位素餐的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