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些时候,张堂昌也回到了会馆,进门便嚷嚷着要水喝。
张柳氏听得张堂昌的声音,便领了丫鬟下楼来。
张堂昌端过门子递来的凉水,咕咚咕咚一口喝下,又用袖子抿了抿嘴,“嫂嫂安心,哥哥入狱之事,南阳城的商界也都知道了,有个叫杨鹤汀的出面鼓动大家伙罢市,几个老家伙们正在商量着呢!”
“罢市?”张柳氏一愣,这个杨鹤汀又是罢学又是罢市的,倒让她不免多心了起来,隐隐约约地感觉着,怎么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张堂昌见张柳氏不言语,也是有些不明就里。
张柳氏一边让丫鬟取来毛巾,递与张堂昌擦汗,一边将杨鹤汀的事缓缓道来。
张堂昌也是越听越严肃,坐在张柳氏对面揣摩起来,“这个姓杨的,虽然按他所说是这么个理儿,但这又是罢学又是罢市的来回鼓动,说他不是革命党吧,这行事作风倒是遭嫌的很!”
“叔叔别乱讲,若杨先生是革命党,老爷的罪过可就大了!”张柳氏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如今看来,那个京城来的启封是想借着寻老爷晦气,一来立威,二来寻不到这个杨先生的破绽,拿老爷撒气来的。若是真如这个杨先生所说的,罢学,罢市,老爷他,或许也能得些利!”
“得不得利还不好说!”张堂昌拿毛巾擦完汗,顺便掸了掸靴子上的灰尘,“反正这么一闹,咱老张家也算是在这南阳地界上扬了名了,居然敢联合这么多行业对抗官府!”
张柳氏抿了抿嘴,看向张堂昌,两人各怀心思地对望了一下。
张柳氏此时心里已经像明镜一般了,杨鹤汀的法子虽然绝对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大公无私,但现如今,却是唯一可以扭转局势的最佳手段了。
但,张堂昌的话,也提醒了张柳氏,一旦用了这法子,张家也就在官府这边挂了单了,无论成败,站在官府的角度来说,张家,都是不安定的因素,迟早要想法子摆平的。
张柳氏回房想了许久,还是有些犹豫了,她一面令丫鬟将随身带的金银包好,与她四处寻关系接近南阳各路官员的家眷,广结人缘寻求相助;一面将大部分银票交于张堂昌去正面求见启封与文策,投石问路,看看是否能用银两去疏通。
一连折腾了好多日子,却是寸功未进。
文策碍于启封的身份,压根不愿趟这摊浑水,启封那边是咬死了张堂文纵仆杀人,虽然未遂,却是事涉乱党,罪加一等。
也不知是从哪传来的消息,启封等张堂文交出主凶不成,竟然要先明正典刑,拿他开刀了。
张柳氏顿时慌了神。
若是将张堂文明正典刑了,那张家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这一点,张堂昌也很清楚,连日来他在南阳城最好的醉春楼上连开大席,与南阳城方方面面的官员们打的火热。但一提到从启封手上捞人,便都是充耳不闻不了后话。
张堂昌花了几百两银票寻了个机会借别人的场子见过启封一面,那启封非但没有谈下去的意思,还撂了狠话,便是张堂文一人把事扛了,也难保张家没有与乱党有联系,此事,启封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事走到这一步,已是再无回旋之地了。
摆在张柳氏面前的,只有唯一的一个办法了。
但,却是她最不愿选择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