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回到房间,安慰年幼的妹妹,哄她睡下了。
我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应该是把朵朵一个人,留在家,把她留给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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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放学后,我只是比平时晚回家了一会,打开家门我四处找妹妹。
最后在主卧找到了她,那一张小小的脸上全是一道道的血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妈妈早已不见踪影,这是她把自己关在家里这么久第一次出门了。
我砸碎了我的存钱罐,背着妹妹去了附近的诊所,我依旧没有办法忘记医生那双惊恐的眼神,震惊地看着背上的妹妹。
“医生,求你救救我妹妹,她是不是要死了。”我跪在地上无助地哭了,“我有钱,求你救救我妹妹。”
“我的天呐,快快过来,孩子。”医生接过了妹妹,也许是针扎的很深,就算是愈合了,她的整张脸都坑坑洼洼,像是黑色的痣一样挂在了脸上,怎么也扣不去。
“哥哥,我不疼。”妹妹醒来和我说:“哥哥,妈妈只是和我玩游戏,你不要生妈妈的气。”
诊所的医生关切地问:“小妹妹,你告诉医生叔叔,是不是别人扎你的,告诉叔叔,叔叔给你把坏人打跑。”
“叔叔,是我自己不小心扎的哦。”妹妹甜甜地说,原来,她什么都懂,只是不说而已。
最后医生可怜我们没有收诊疗费,我拿着那少得可怜的钱在十字路借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块钱的软糖分给了妹妹吃。妹妹开心地吃着糖果,忘了脸上的伤痛,还笑着和我说:“哥哥,软糖真好吃。”
自此,我便记下来她喜欢吃软糖。
让我想不到的是母亲的丧心病狂,她疯狂地对我好,却一边在虐待朵朵。
”你别想着勾引你哥,你再和你哥腻歪在一起,下次就不是针扎了。“妹妹被妈妈又拳打脚踢,瘦弱的她无法保护自己,而我还没有能力护卫她。自此,在家里我便对她恶语相对,让她离我远一点,母亲对我的控制欲越来越强,近乎变态。后来看我对妹妹越来越冷漠,她就很少会动手打人,我以为日子过得再怎么糟糕,至少也能过下去。
我没有受到过皮肉的伤害,可我的心早已千疮百孔,我真的无能,连保护妹妹的能力都没有,有的只是疏远她。
整理妹妹的遗物,翻开她的日记本,事无巨细地记录下了每次我偷偷给她买糖的日子。
原来糖那么甜,也无法抚慰我和她的伤口,甚至吃到嘴里艰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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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盛平复了心情,这个才十八岁的少年,竟如此沧桑,“对不起,我没有脸见她,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保护她,甚至还是施暴者,把她一步一步地推到深渊。她应该很恨我。”
“如果这是你最后地选择,我尊重你。”苏信说,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韩盛:“但这可能是你最后见她,听她说话的机会了。今夜过后,她就会离开人间,走向地狱。”
“我觉得你们还是见一面吧。”安岩劝说。
“不了,我先回去了。”韩盛其实心里是不相信他们可以让死人和活人见面,这些人真的是痴人说梦,但是说出去那些话好像心里好受了很多。不管怎么样很谢谢他们能够听他说这些,韩盛说:“谢谢你们。”
“也罢,也罢,这封信你拿着,回家以后再看。”苏信递给韩盛一个信封,他接了过去,苏信又说:“记得,回家再打开。”
大门被关上了,安岩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思考什么。苏信看着平时鬼话连篇的人,现下倒是安静得很。这安分守己还没到一刻钟,安岩又开始做起了八卦记者:“哎,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见他妹妹?”
“有些人的相见不还如相互挂念。”苏信说。
“什么嘛。”安岩不满意苏信的回答。“你这说的和没说的一样。”
“保密。”苏信说。就是不告诉你,气死你。这男人似乎变得越来越幼稚了,安岩气不过也没有不能把他怎么样。于是他开始了猛男撒娇,一把坐在地上抱着苏信的大腿说:“哎呀,小信信,你就告诉人家嘛,人家好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不会想要见他妹妹的?”
被抱住大腿无法移动的苏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真想知道?”
“嗯嗯。”安岩小狗般点头说;“想知道。”
“那你先放开我。”
“我不,你不说,我不放。”论起无赖,耍赖皮,真没有人有安岩脸皮厚。“你就教教我怎么观察,通过观察知道别人的神态表情动作来知晓内心世界的?”
“你有没有发现他从醒来就很淡定,自己就算是无缘无故出现在两个陌生人的家,他都毫无畏惧?”
“或许是因为我们长得很和善。”
苏信白了他一眼,继续说:“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会做到无所畏惧,他最在乎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世间过往纷扰尘世,对他来说不过是虚无,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拔掉妹妹的氧气管,竟无法很好地安葬妹妹,你说他还有什么力量活下去。他不是不见他妹妹,而是不想以我们的方式去见,他会见到他妹妹的,在你带他来的路上,他已经不想活了。”
“什么,你是说他要自寻短见?”安岩松开了双手,“快,我们要去救他阿。”
“我不管人间生死。”
“你这人怎么这么冷心冷血,那可是一条人命阿。”
“来不及了。”苏信看向了落地窗前的镜子,那是安岩第一次看见了镜子就像是监控播放器一样,里面放映着一位被车撞飞的少年,手里还握着拆开的信纸,那张脸看着尤为熟悉,竟是刚刚离开的韩盛。
“为什么,为什么你救他,不劝他?”
“上学的时候,有同学打了我,老师说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他不打别人只打你。受害者怎么会知道加害者的想法,你去质问一个受害者为什么被打,而不是问加害者为什么要施暴?”苏信叹了口气说:“有些定数,生下来那一刻就会被定盘,逆风翻盘的人会有,但只有少数少数。他活着也不过是更加折磨,这样的方式或许是他弥补内心愧疚的一种形式而已。”
镜子里面的少男牵起了少女的手说:“别怕,有哥哥在。”少女脸上恶心的黑痣全部消失,她穿着最漂亮的碎花洋裙,柔柔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