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头不是不能挣钱,一个大男人,顶天立地,他完全可以在外闯荡,就算挣不到大钱,也不会挨饿,也不会承受着苦日子的折磨。
可他凭啥要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凭的,就是我这个不成器的臭小子!
李香想要的生活,他给不了,他什么都可以放下,但他永远不可能放下一个父亲的职责。
在没有孩子之前,我永远理解不了张老头的所作所为,当我有了孩子后,赫然明白的那一刹那,我才轰然泪下。
我看着张老头将整只烟,一滴不剩的吸到了烟屁股,甚至能烧到手指后,他才丢掉了烟,那一刻,我想他很孤独吧,母亲去世后,他很少在笑过。
唯一笑的日子,恐怕就是与李香在相遇的那短暂时间。
李香的遭遇,带给了他新的压力,他没选择放弃,依然承担下来,供我的同时,还要善待那母子两。
如果那一刻,换做是我,我恐怕早就不知所措,唯有哭泣了。
他丢掉了香烟,站起身后,拍了我后脑一下,“臭小子,今天在学校学到了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之后,我那心脏,感觉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一只手悄悄伸到裤包里,死死捏住那八块钱,不回答也不表现出任何情绪。
见我不说话,他又咧嘴一笑,揉着我的头发说,“饿了吧,老子今天又给你做饭。”
...
李香回来时,已经没哭了,只是不与张老头交流。
四个人如旧,坐在桌上一言不发吃了晚饭,李立也隐瞒着我两去找工作的事。
直到晚上睡下后,李立才问我,去做什么,我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他解释道,“那是胡瘦子的店,那个人奸诈的很,我劝你还是换一家。”
直到李立睡着了,我脑海里还在回忆着张老头的面容。
我心头告诫自己,无论如何,就算搬矿石,我也要坚持下去,我也要为张老头分担一点。
瞒天过海也好,挨打也认,只要能分担,就是我应该做的。
李香的存在,让我逐渐学会了忍受,让我从九岁开始,便晓得了张老头的无可奈何,与挣不脱的枷锁。
从那天之后,我不仅每天准时去胡瘦子的店里搬蜂窝煤,甚至逐渐晓得利用工具。
我用一根绳子,系在那箩筐里,箩筐不大不小,刚好能装二三十个煤,我便拉着绳子,将绳子系在肩膀上,从生产厂拖回饭店,又从饭店拖回生产厂。
小镇上的人,渐渐对我熟悉了。
每次我拖着箩筐,都会向那些店铺的老板伙计问好一声。
每次他们看到我拖着箩筐,都会冲着我笑着说,“阳阳,又在拉煤呢?”
就这样,持续了半个月,我一直以为能瞒天过海,甚至有一次,在小镇的街道上,遇到扛着麻袋的张老头。
那家伙,把我吓得,我直接将脑袋埋入箩筐里,从头发开始,没有一处不是黑得无可挑剔,就连牙齿都是黑色,煤有毒,我到现在都佩服我自己的勇气。
可该来的,始终会来。
你挡不住的,永远也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