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刺史叹道:“你放心,扬州虽有战乱,但该拨付给你的粮草绝不会有丝毫短缺。最近的一批粮草已经在松江装船,马上就要从海路发给你了。”
王丰闻言,点了点头,道:“刺史,扬州富庶,短期内我也相信不会缺粮草。但长远来看呢?如今叛军以武夷山为中心,四处出击,周边府县皆受打击。若是这股叛军不能尽快剿灭,甚至于越演越烈,扬州再富庶,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吧?刺史,我们都是一般儿的为朝廷效力,你给我说句实话。照此下去,扬州到底还能坚持多久,你可要对我说实话。否则我军孤悬海外,一旦缺粮,将会有覆灭之忧啊!”
潘刺史沉默了许久,这才幽幽地道:“今年河北遭了蝗灾,颗粒无收,反贼王则趁机大肆招揽流民,声势浩大,我扬州的粮草,已经运送了大半去北边赈灾,原本算着余下的粮草用来平灭九山王并支应你,应该是足够了,却不料那躲在武夷山中的徐鸿儒居然又起兵作乱,给扬州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实话说,我手中确实已经没有多少粮草了。不过你放心,扬州富户极多,高门大户之中储存的粮草吃都吃不完。我会设法商借一些,若是他们不肯借……。总之,有我做扬州刺史一日,你的粮草便绝不会短少。”
王丰闻言,这才点了点头,又不无忧心地道:“江南乃是天下财赋重地,如今乱成这样,必将使本就艰难的朝廷更加雪上加霜啊!交州的情况也不妙,岭南豪族虽然不是真心拥戴杭王,只是拿他做个门面而已。但岭南豪族之间却基本还算团结,那毛家老祖在岭南经营了上千年,势力根深蒂固,很难一举铲除。如今梅关被叛军夺下,而我手中实力与叛军相比又相差太大,只能勉强保住惠州、潮州,想要进击,却是妄想。恐怕交州之乱,没有两三年的时间,是很难彻底平定的了。”
潘刺史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才叹道:“我也知道你那里形势不好,但为了天下安定,总要勉力坚持。如今河北局势因蝗灾爆发,已经基本糜烂,很难收拾了。而荆州兵先前已经被抽调了许多北上增援河北,前些日子又在梅关之下大败了一场,其实已经十分空虚了。一旦你在交州坚持不住,岭南的叛军便很有可能直出五岭,北击荆州。到了那时,本来还算平静的荆州也将陷入战火,整个天下便再无一块平静的地方了。”
王丰叹了口气,道:“只要钱粮不缺,我麾下的水师便绝不会退出交州。刺史放心,我现在虽无力进击,但倚仗城池水寨守御却还是无虞的。岭南的叛军吃不下我,他们便不该放心北击荆州。至少在我坚持不住以前,荆州还是安全的。”
潘刺史点了点头,道:“有你在交州,我是放心的,张老相公也是放心的。但如今朝廷的确艰难,你在交州,还是要多多尝试进击,莫要总觉得敌我悬殊,因此不敢打。三五不时的进击一下,一来也算练兵,二来也能让叛军感受到压力,使之不敢惦记荆州。”
王丰笑道:“刺史放心,这些日子海上虽打的少了,但龙川方向的战事却并没有停,叛军连战连败,吃了不少亏,他们现在对我也是无可奈何的。”
潘刺史闻言,沉吟了片刻,这才道:“前些日子,张老相公发来书信,说岭南东道的总兵徐豹上书朝廷,请任命你为交州刺史,以便名正言顺地主持交州平叛之事。张老相公担心你年少,威望不足,又从没有主掌地方的经验,心下有些迟疑,因此来信询问我的意见。我考虑之后,也觉得刺史之位,不适合你做。一来你的确既没有高居庙堂的资历,也没有主政一方的经验,贸然担任刺史重任,既无法服众,也不符合朝廷任免官吏的规制。但交州却也的确不能没有主官,因此我上书朝廷,请求任命一位岭南东道的观察使,但暂不任命刺史。同时,再给你加一道官衔,为都督交州诸军事,名正言顺地主掌交州军务。我觉得这样安排,是比较适合你的。希望你不要怪我阻拦了你的升官之路。”
王丰闻言,不由笑道:“刺史是知道我的,我是修士,对官爵本就看的不重。之所以出山,也是希望这天下早日安定而已,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只要朝廷认为对平叛有利,对安定交州有利,便是直接撤了我的职,我也绝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