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在扒垃圾桶捡破烂时一样,有些环卫大妈她们就会刁难我,不让我扒。
有的是怕我把她们辛苦整理的区域再次搞得很乱,也有的是她们自己要捡,怕我抢了她们的份。
面对她们的刁难,我能怎么样?还不是一直笑着脸,要么求情,要么厚着脸皮硬来。
扛着破麻袋,腰里系着草鞋,走到哪里都被人嫌弃,无论是谁踩了谁的脚,第一个道歉的总是我。
甚至更离谱的人,会把捡破烂和小偷挂钩,每当遇见我牵着皮蛋,扛着破麻袋出现,都会小心翼翼的拿眼睛死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给我印象最深的一次,那天下午我在小区里搜完垃圾桶,扛着破麻袋准备去找奎叔。
走到门口被拦了下来,保安说我像小偷,没有任何修饰语,也没有任何委婉,就是直接一句你像小偷,把东西倒出来检查一遍。
可当他转身面对业主时,那卑躬屈膝满脸堆笑的模样让我感到想吐,原来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最后我还是听话的把破麻袋里的瓶瓶罐罐倒了出来,一个一个又重新装了进去。
扛着破麻袋走在大马路上,我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我不是感到委屈,也不是恨那个保安,而是感到迷茫,感到无助。
当我走到奎叔的三轮车边时,我把奎叔的烟盒里剩的三根烟卷连着抽完了。
我晃了晃头,脑袋清醒了不少,看着旁边秦少、李晓东各自说着自己的往事,自己的心事,眼泪不自主的从他们脸上划过。
或许每个人的经历不同,但是感受却千篇一律,你有你的难处,他有他的愁事,可是若干年后回头看一看这些都不算个事。
我从九岁被赶出家门,住进窝棚里的时候就明白了,困难只是眼前的,只要敢于面对和坚持,它不可能一直在我们身边。
记得那一次在坟地里捉蛐蛐,那时我真的是快饿疯了,几次都想钻进玉米地里大吃一顿,可是我却咬牙忍住了。
不光是老胖嫂子的威胁,还有我的自尊不允许我那样做。
于是我就到处捉蛐蛐,捏着蛐蛐看到活蹦乱跳的被丢进自己的嘴里,甚至在自己嘴里都乱蹦乱跳。
吃下第一个蛐蛐,我吐了,吐的稀里糊涂,就连天都是旋转的。
可是吐完我继续满地找蛐蛐,那天我吃了很多很多,我记得那天晚上我是脸上流着泪却微笑着睡着的。
我也想过自己为什么对那些人恨不起来,我想了很久,直到现在也还是想不明白。
有时候我遇到很大的危机时,也会逼迫着自己恨那些人,可无论如何我也恨不起来。
北方冬天那种刺骨的寒冷,是其它地方的人感受不到的。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我晚上就睡一会儿,然后浑身颤抖的爬起来在窝棚里不停的蹦跳,直到感觉热乎一点,就赶紧躺下睡一会儿。
在我没有得到火柴之前的那几年,我一直都是这样周而复始度过的。
在城里时,我跟奎叔他们讲过这些,没有一个人相信。
我也明白,没有亲身体会过,根本感受不到那种绝望和恐惧是什么滋味。
夏天也是非常难熬的,只是蚊虫都能把人的意志摧毁掉。
有一次实在太热,又被蚊子咬的坐立难安,我就跳进河里泡了一个晚上。
那可真是一个晚上,从天刚暗下来一直泡到天边露出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