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父皇的病总也不好,康懿心里想他,便每天都去采药。这样,父皇便能早点回来了。”
“……”
听到这里,赵佶忽然沉默了,久久无言。地板上,刘氏更是再也忍不住,抽泣不已。
哲宗皇帝在位之时,对于刘氏宠溺至极,从一个御侍逐渐进封到婕妤,之后更是不惜废了孟氏,扶其成为皇后。
由此可见,二者之间的感情何等深厚。此时听到了康懿童真的话语,难免勾起以往那些美好的回忆。
当然,刘氏也不是什么良善妇人,凭着哲宗的宠幸,越发嚣张跋扈,心肠更是狠毒。孟氏被废后位,也是她勾结外臣,一手策划而成。
“娘娘”小康懿见得母后泪眼朦胧的样子,顿时有些坐不住了,挣扎着从赵佶怀中下来跑了回去,
“娘娘不哭,康懿陪着你。”
“好,好,娘不哭……”
刘氏压抑着心中的悲意,更是将女儿紧紧抱在怀中,将其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以前的事情朕便当作没有发生过,不再追究。但是,凡事可一不可再二,旦有下次,也别怪朕不念亲情。”良久,待得对方稍稍缓过一些,赵佶方才正了正神色道。也没有了再待下去的心思,随即起身向外面走去。临到门口时,忽然又道,
“朕很喜欢康懿,待她长大,也会为她寻一门好的亲事,保她一世荣华,望皇嫂能够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人已经逐渐走远了。
“娘娘,皇帝叔叔怎么走了,他还没有带我的草药呢?”
“康懿乖,皇帝叔叔有急事要先行离去。稍后娘会让人将那些草药都送过去的。”刘氏抚摸着女儿粉雕玉琢的小脸,挤出一丝笑容道。然而,待其看到门口处被绳索捆绑,满面憔悴的侍女时,神色顿时复杂至极。
……
翌日
大朝之上,赵佶直接颁下圣旨,升九皇兄赵佖以王爵之身进枢府,暂为副职。另,卫王,蔡王和定王三人原本官职不变,特赐参议朝政之权。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之上顿时炸了锅,反对之声不绝于耳。无论是新党,还是旧党,此时尽都同仇敌忾,极力反对此事。
怎奈,赵佶根本没有听从任何意见的想法,强行通过了旨意,之后更是直接退朝离去。大殿之中,只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大臣,茫然失措。
刚刚返回延和殿,还未坐下,外面便有内侍来报,宰相章惇,连同一众执政大臣联名参见,有要事相商。
“果然来了吗?”赵佶笑了笑,随即命令道,
“让他们先在外面等着,朕要批阅奏章,忙完之后再说。”
内侍离去,不一会,再次返回来报,陈王,卫王,蔡王,定王四人前来参见。赵佶同样吩咐道,
“不是说了吗,朕要批阅奏章,没时间见他们。让四位王爷同大臣们一起等着吧。”
“遵旨。”
内侍心有疑惑,却也不敢迟疑,再次转身离去。此时,赵佶方才神色一整,看向张延道,
“近段时日,将你的人手都派出去。朕要时时刻刻知道,这些执政大臣们心中在想什么,又做了什么。出现什么异常,随时向朕禀告。”
“小的遵旨。”
……
眼下虽是早春,天气依旧温度不高,长时间在外面站着身体难免有些支持不住。东西二府中各位执政尽都年纪不小,自然最先受不了。
反倒是四位王爷,本就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多站一会倒是无妨。
不过,此时的四人同样有些犯嘀咕。官家不召见这些大臣们还好说,怎的连他们也同样不见,莫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得官家生气了?
这可不是小事,特别是这个时候,大朝之上一道圣旨,顿时将四人推倒了风口浪尖。荣耀自然是荣耀,宗室终于站起来了。可是,也同样有了太多束缚,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九哥,你说官家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已经赐下了我等参议政事的权力,九哥更是进了枢府,怎的突然之间,态度又变了,让我们和这些文官大臣们尽都等在这里?”
“官家高深莫测,这么做自然有更深层次的意义。我们身为官家血亲兄弟,支持就是了,何必问那么多为什么?”赵佖笑了笑,颇为轻松的回道。
“呃……”赵偲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不过,他也不想这么稀里糊涂,只得转头望向自己同母的亲哥哥。后者不禁微微摇头,
“我可没有九皇兄那样的能耐,想到的不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这旨意没那么容易通过的。想来,官家是有着其他的打算。”
“旨意已经下达,职位也已经封了,能怎么样,还会反悔不成?”
“那可说不定。”
“啊……”赵偲顿时愣住了,本来有了参议朝政的权力,自己也可以威风一把,却没想到还不确定呢?
时间流逝,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有内侍从殿中走出,朗声道:
“陛下有旨,宣各位官人与四位王爷进殿叙话。”
“臣等遵旨。”
总算不用在这冰冷的环境中呆着了,各位朝臣尽都心中一松。挪动着依旧有些颤抖的身体向大殿中走去。
“参见陛下。”
“都平身吧。”
延和殿中,赵佶向着眼前的十几道身影扫了一眼,接着道,
“这里不是大朝,有什么想法,都说一说吧。”
“陛下,祖制不可废,废则朝纲不稳,天下动荡啊。”
“太祖定鼎天下,有鉴于历朝历代的血泪教训,这才定下了宗室子弟不得参与军政两务的制度,目的不是为了疏远血脉至亲,而是一劳永逸,避免历朝实权藩王作乱的可能。”
“……”
听得官家询问,瞬间便站出几道身影,纷纷进言,一副慷慨激昂,声泪俱下的神情。赵佶神色不变,只静静的看着几人,倒是几位王爷有些按耐不住了。
“姓曾的,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预言本王会造反?简直其心可诛。”赵偲第一个站出来大声斥责。他年纪最小,性子也急,心中的愤怒尽都写在脸上。
“王爷想岔了,臣等所言并无针对在场任何一位宗室,纯粹只是为了防微杜渐而已。”曾布回了一句,接着又道,
“况且,宗室不得参与军政要务的祖制,本就是太祖皇帝深思熟虑之后定下的国策,难不成王爷觉得有错?历代前朝,血泪教训一桩桩,一件件还少吗?”
“你……”赵偲被对方驳得哑口无言,即便再冲动,也不敢直接承认太祖有错,那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曾大人好一张利口。”见得弟弟被教训,赵俣也不再沉默,反问道,
“太祖自然没有错,但是,时移世易,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即便是国策,也应该跟随时势做出相应调整,岂可死守教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