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町轻声道。
“只知道你是广濑藩出身,斩杀了广濑藩的藩主。”
“反正都睡不着,一起来聊聊天吧。”
“我以前的事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哦。”
绪方笑了笑,然后反手将阿町也搂在了怀里。
他自然不可能把他是穿越者、有系统的事告诉给阿町。
如果他跟阿町说他是穿越者、从未来穿越过来,跟阿町讲述他前世的生活的话,阿町铁定会把他当成疯子。
所以绪方整理了下措辞,将“原绪方”的往事缓缓道出:
“我以前是广濑藩的下级武士。在广濑藩的所有武士中,虽然不算最低的那一档,但也算是倒数第二或第三低的。”
“我父亲叫绪方幸久,母亲在嫁给我父亲后,冠上了‘绪方’的姓氏,改名为了‘绪方优’。”
“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就因难产而死。”
“然后父亲在我成年后没多久,就也病死了。”
“父亲病逝前,是广濑藩的一名库房官。”
“在父亲病逝后,我就承袭了父亲的库房官的职位。”
绪方抬起右手,对准身前的空气扭动五指,摆出拨弄算盘的动作。
“现在仔细一想——我已经好久没有碰过算盘了呢……”
绪方打趣道。
“以前每天都要打上一整天的算盘。”
“现在差不多有1年的时间没有碰过算盘了。”
“都有些忘记该怎么用了……”
……
……
绪方缓缓讲述着他的往事。
而阿町也静静地听着。
在绪方穿越过来之前,“原绪方”的往事其实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值得大说特说的地方,所以绪方很快就简单地讲完了“原绪方”的往事,开始讲着自己穿越过来之后所发生的那一系列事。
绪方从与远山于“敬神比武”上所展开的死斗,一路讲到他脱藩后的种种遭遇。
最终,以在蝶岛上与阿町相遇做结尾。
在讲完了自己的故事后,绪方扭头看向依偎在他身边的阿町。
“阿町,也讲讲你以前的事呗。”
“我对你的过往也不是很了解呢。”
“我以前的事,非常地普通。”阿町苦笑道,“所以可能会很无聊哦。”
缩在绪方怀中的阿町扭了扭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后,面露追忆之色,缓缓道:
“我是我父母的独生女。”
“我父亲的名字是势太郎,母亲的名字是阿唯”
“他们都是村里的下忍。”
阿町脸上的回忆之色渐浓。
“我父母算是村里很少见的那种自由恋爱,然后因爱结合的一对夫妻。”
“结婚后大概1年的时间,我就出生了。”
“父亲和母亲都身手平平,毕竟都只是下忍而已。”
“而身手平平的忍者,一向都非常危险。”
“在我大概5岁的时候,母亲就在某次任务中身亡了。”
“然后到了大概15岁,父亲也步了母亲的后尘,在某次任务中丧生。”
这是绪方第一次听阿町讲述她的往事。
以前,阿町仅只言片语地讲过一些她以前的事。
通过阿町以前所讲的那些只言片语,绪方就有隐约地推测出——阿町的父母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
虽然早就有了相关推测、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真的亲耳听到阿町说出她父母已亡后,绪方的表情还是不受控制地一沉。
而阿町也敏锐地发现了绪方脸上表情的变化,于是迅速微笑着说道:
“忍者就是这样的,不知什么时候就在某次任务中死掉了。”
“我今年已经18岁了,早就已经不是那种会因为这种事而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了哦。”
“我早就看开了。”
“而且——虽然父母都不在了,但我并不感到孤单。”
“因为一直有庆叔陪着我。”
“庆叔?”绪方重复了一遍这稍微有些陌生的人名。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在我被贬为‘垢’后,跑出来向我通风报信,让我快点逃的那个人。”
“庆叔不仅及时地向我通风报信,还帮我把素樱、霞凪带了出来,并给了我足够用上很长一段时间的盘缠。”
说到这,阿町长出一口气,随后满脸感激地感慨道:
“如果不是因为庆叔,都不知道我现在会怎么样了……”
听到阿町这么说,绪方就迅速想起来这个“庆叔”是谁了。
之前在京都和阿町重逢后、得知阿町其实已成叛忍时,阿町就跟绪方提过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帮助阿町从不知火里逃了出来。
在阿町离开了蝶岛、准备回不知火里交差时,就是这个庆叔偷偷地从不知火里内溜了出来,在阿町回到不知火里之前找到了她,告知她已被降为“垢”的这个消息。
不仅给阿町通风报信,还将阿町的这2把佩枪——素樱和霞凪也给一并带了出来,帮阿町做好了出逃的准备。
可以说——阿町现在能于绪方面前这样活蹦乱跳的,都是多亏了这个庆叔。
“庆叔的全名是‘庆太郎’。”阿町接着道,“是村里的上忍。”
“上忍?”绪方发出低低的惊呼。
“嗯。”阿町点点头,“他和我父亲是有着许多年交情的好朋友。”
“庆叔和我父亲,也算是村里的一对蛮有知名度的朋友。毕竟两人在村里的地位相差悬殊,一个是上忍,一个是下忍,却能有这么好的关系,让很多人都感觉很惊奇。”
“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庆叔和父亲就已经是很要好的朋友了。所以庆叔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
“庆叔对我来说,就像第二个父亲。”
“在父母死后,也是庆叔一直在关照着我、陪着我。”
“也正是多亏了庆叔,我才一直不感到寂寞。”
说罢,阿町再次扭了扭身子,换了个新的姿势后,接着说道。
“我父母和庆叔的事就先讲到这吧,我现在来讲讲我自个以前的事。”
“虽然我自个以前的事更没有什么好讲的……”
“我们不知火里有规定:忍者们之间所生的小孩、忍者和‘垢’之间所生的小孩、以及‘垢’和‘垢’之间的小孩,日后都得成为不知火里的忍者。”
“所以我身为两名忍者的小孩,我自出生起就注定要成为女忍。”
“在大概8岁的时候,我就开始接受忍者的训练了。”
“只不过我的天赋很差……”阿町露出苦笑,“所有的技法都学得马马虎虎……”
“也就只有柔术还学得不错。”
从阿町的口中听到“柔术”这个词汇后,绪方脸上的表情不禁变得怪异起来。
因为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才在这张柜子上所发生的一些事情。
或许是因为柔术学得还不错的缘故吧,阿町的身体非常柔软……
而阿町也注意到了绪方他那变得怪异了些的表情。
“……阿逸,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并没有……”
用狐疑的目光扫了绪方一遍后,阿町才收回目光,接着道:
“按照不知火里的惯例,像我这种村里的忍者们的后代,会在8岁的时候就进行训练。”
“一直训练到14岁。”
“熬过这6年的训练后,就正式成为村里的忍者了。”
“一开始都是下忍,然后慢慢积攒功绩,成为中忍、上忍。”
“我因为水平很差,所以直到都叛变不知火里了,我都还只是一名下忍……而且是那种迟迟拿不出成绩,所以都被贬成了‘垢’的下忍。”
“不算柔术在内的话,我唯二的强项就只有铁炮的制作,以及铁炮的使用。”
说到这,阿町的眼中浮现出带着几分自豪之色的光亮。
“阿逸,我应该有跟你说过吧?我父亲他非常痴迷于火器,日夜研究火器。”
绪方点点头。
在蝶岛刚认识阿町没多久,阿町就跟绪方提过她父亲痴迷于火器的这一事。
“父亲她不仅痴迷于火器,同时也是制作火器的天才。”
阿町在不知不觉中,又讲回了她父母的事。
“庆叔以前就跟我说过——我不仅外表长得像我父亲,就连对火器的喜爱也像极了父亲。”
“自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对火器充满了兴趣。”
“还只有6、7岁的时候,我就喜欢站在旁边,看父亲研究、制作武器。”
“等有能力制作火器后,我就开始向父亲讨教火器的制作方法。”
“论制作火器的天赋,我应该不如父亲。”
“但我却比父亲多了一个使用火器的天赋。”
说到这,阿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开心的往事一般,露出喜悦的笑。
“我第一次使用铁炮,是在13岁的时候,替父亲试用他制作出来的新铁炮。”
“就是在那一次的使用中,我展现出了使用铁炮的天赋,4间外的清酒瓶被我一枪打碎。”
“父亲当时吓得都差点都站不稳了。”
“只可惜——不知火里一向视火器为奇技淫巧,不屑于研究、使用火器。”
苦涩之色缓缓在阿町的脸上浮现。
“除了柔术之外,我唯二的这两个强项——铁炮的制作,以及铁炮的使用。一直得不到村里人的重视。”
“村里的其余忍者也都把日夜沉迷于火器制作的父亲与我看作是怪人。”
“那只能说明不知火里的忍者们真的是太短视了,不愿意接受新事物。”绪方不屑道。
虽然绪方嘴上这么说,但他其实心里也明白——不知火里的忍者们对待火器的这个态度,其实是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人对待火器的真实写照。
许多武士都认为火器是奇技淫巧,是有违武士道义的邪器,认为真正的武士就该使用武士刀和长枪来战斗。
火器是奇技淫巧——这是这个时代的主流观念。
平民也好,武士也罢,都轻视着火器。
也正因这个观念,江户时代的火器的发展一直没有取得什么大的进展。
直到19世纪,江户幕府都快灭亡时,他们所使用的火器还是16世纪战国时代的那种火绳枪。
“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大家才能清楚地认识到火器是一种多么厉害的武器呢……”
“我想——应该很快。”绪方将怀中的阿町搂得更紧了一些。
虽然对日本历史不怎么了解,但绪方隐约记得——大概再过个6、70年,美国的佩里准将就会率领舰队叩开日本的国门。
届时,轻视火器已久的日本将会深刻地认识到——时代真的变了。
……
……
二人在不知不觉中,已聊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在这聊天的过程中,绪方渐渐恢复了体力与情绪。
随着体力的恢复,绪方情绪渐涨。
绪方此时才发现——“生命力”的提高,似乎并不仅仅只是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健康、体力恢复得更快、伤口速度恢复得更快而已……
绪方听到阿町的求饶,她说她没有体力了,已经没有力气再切磋了。
但绪方理都没理阿町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