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趴在窗台上,足尖轻点在地面,半身在外,扬头望着远边古树树梢上的那轮月痕。
深深嗅了一口手中的琼花,方才展颜道:
“凡尘俗世的月亮和深山闭居的月此番世界有何不同,还未曾知晓呢。”
“为何要给我敬茶?”
在被李之然恭敬请到上首座椅,唐安心念一动,没有拂意。
再看到新郎新娘都是郑重恭敬的于她身前请安,新娘接过新郎交去的茶盏,竟是双膝下沉,捧到她面前。
张氏温婉的眉眼低垂,温声道:“夫君言月娘仙子对他有再造之恩,大恩大德此生难报。
妾身既为李氏妇,自然当以晚辈身份以礼相待月娘仙子。”
唐安低头看了眼对方捧得稳稳当当的敬茶,沉寂片刻,终是接过饮了一口。
茶盖与茶盏轻轻交碰碎的叮响,唐安将茶盏放在桌上。
眼看一人伸手,一人轻轻握过,一对新人起身,倒是唐安随之起身,迎着二人的目光。
“茶是饮了,人却也该走了。”
两人都露出讶然的神色。
在这九月尾的和煦秋风吹露进来,唐安月白色的裙摆一扬,人已至正堂中央。
“月娘仙子留步!”两人皆是急声喊道。
唐安回眸看去,身姿显得飘渺,此方虽在,却显得格外遥不可及,声音清亮如泉。
“李生可还记得三年前暴雨过后的中秋月下,你闲来雅兴于深山护起一株被打在碎石之下的琼花?”
李之然神色迷惘,待到仔细回忆,方是迟疑一点头。
唐安回身,身后有琼花月影的幻象浮现,更将她衬托的如仙如云,只不似人。
“我正是当初那支琼花,为琼花修炼得道有成,当日正是我仙途之劫,你怜惜之下,方才有我得道之日。”
原主是寻常凡间琼花修炼出精魄,但这躯体中却有一丝上古仙卉的血脉,也可以说跟脚不凡。
一旦修炼出先天之体,便可修为进展神速,更生来带有一抹仙机,自然是成道之难更凶恶。
那日刚是经过有狂风急雨骤来,打破如同风中烛火暗淡欲散的灵花精魄。
月之精华是对众多精怪堪称大补,但对于当时虚弱的她只如同被烈日暴晒,虚不受补。
是当日的李生将它拾去压迫在身上的碎石,他闲来收集诸花上的花露,本是带回去欲烹茶煮茗。
却是怜悯之下尽数的浇洒于半枯琼花之身。
恰巧周遭都是有些灵气的花草,也携带着一抹灵气,给琼花注入了生机。
李之然长久的疑惑终是得到回答,他定了定心神,真心实意道:
“昔日我不过是心血来潮,更不过是俯腰捡去几个石子,撒下一些露水,不足一道。
月娘仙子不远出山所至,赠读书人难寻各类珍品古籍,上京赶考时更护我性命,如今又替我成就良缘。”
李之然字字恳切,“月娘仙子的恩德早已报尽。
反是施于晚辈身上的恩德,这辈子都相报不尽,又岂能一走了之。
当以再生父母以礼相待,受李家上下供奉,望月娘仙子应允!”
张氏也都抬步上前,对着唐安深深拜了一礼。
“妾身初嫁来不久,厚颜求月娘仙子指点一二,妾身以新妇之礼尊待,略尽孝道。”
唐安缓缓摇头,逐渐变得高远淡漠的眉目晕出一抹笑意,却极为浅薄,如蜻蜓点水后的一抹水痕,渐渐平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