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问他赏罚是否严明,我不清楚。但你若是问他的征战,据我自己的分析判断,李嗣业征战能力远胜哥舒翰大夫和安思顺大夫,更胜高仙芝一筹。或许与故去的王将军不相伯仲。”
司马田良丘捋须微微一笑,话语中带着几分深意问李光弼:“看来李军使对这位李大夫颇为推崇啊。”
“推崇不敢说,不过光弼乃是兵痴,平生最爱推演战阵。我也曾经诵读安西节度使掌书记岑参的行军方志,在沙盘上无数次推演李大夫的经典战例如渴塞城之战,康居城之战和与大食呼罗珊总督并波悉林的克孜勒库姆沙漠之战。他擅长指挥一人一驼马的长途奔袭作战,在战阵对峙中以步卒方阵为正,骑兵方阵为奇。骑兵从两翼袭扰敌军,迫使敌军加快速度进攻,骑兵一撤敌军步入步兵方阵的射杀范围内……”
兵痴谈论起打仗来,自然没有旁人插嘴的余地。但周边众人没有几个能够听进去。
“快看,来了!”
众人随着其中一人的手势指过去,只见远处逐渐起伏不平的地面上升起几面旗帜,最前方的银刀官身披银色步背甲,随着战马的跳跃出现在他们视野中,身后跟着虞侯们手执门旌,两边的横吹队也披挂鲜亮甲胄。后方六面绛色大纛在西风中烈烈招展,李大夫披挂铜色山文甲就在这些大纛的掩映中。
虽然距离尚远,但他们的目光已然捕捉到了身骑黑骏马的健壮身影。
等到大队来到他们的前方,节度使下属的全部幕僚配置出现在他们面前,节度副使为程千里,河西掌书记为杜甫,行军司马为田珍,节度监军为程元振。
众军使们连忙从亭中走出,单膝跪地在道路两侧,叉手道:“河西诸将参见大夫!”
李嗣业捏着马鞭抬起手,整个队伍停顿在原地,他的目光从这些河西军使们的脸上扫过去,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都站起来说话,哪位是赤水军使李光弼啊?”
众军使从地上站起,李光弼上前一步叉手道:“属下正是李光弼。”
“很好,你与各位军使上马为某在前方引行,我们一起去你的赤水军大营中巡阅军阵。”
“喏。”
李光弼翻身上马在最前方,其余军使跟在他的身后,引导着节度使队伍往武威城西侧而去。
赤水军共分为左中右三军,左右军均为骑兵,分别驻扎在武威城外的西大营和东大营。
李光弼早就做好了接受节度使巡阅的准备,左右均所有骑兵都在营墙外甲胄披身,一人两马列阵等候。
节度使仪仗到达军队列阵前,李嗣业从马队中轻骑而出,命节度副使程千里在他的左后侧,李光弼在右后侧,其余人等分为三列跟在他们的身后,从分列为方阵的骑兵前方缓慢行进,终于要开始过阅兵的瘾。
他此刻的心情是激动澎湃的。河西七万子弟可是集团军的规模,比起安西和北庭诸军一小撮的建制看起来更具视觉震撼力,所有骑兵的身后都背着旆骑,当西风吹来时,赤色旗帜都朝着一面招展,成千上万面旗帜层层叠叠蔚为壮观。
骑兵的首个方阵为具装骑兵,马身上披挂着马铠,骑兵们身穿清一色的光要铠,裙甲如同鳞片逆向交叠,银光闪闪。他们将马槊向上举握在手中,槊锋直指天穹,红缨如火焰般在风中飘曳。想要武装这样一支重型骑兵,所花费的钱财当以钜亿,整个河西军中也只有赤水军有这样的六百具重骑。
自初唐以来,唐军的军事战术思想发生了转变,对具装骑兵不再重视,而青睐快速灵活机动擅长骑射的轻骑兵。这也是从贵族军事集团向平民阶层的转变。包括长矛重型精品版马槊也开始由朝廷出资打造,这六百重骑兵仿佛就是向旧时代致敬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