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独眼汉子结巴地说道:“好像不是同行!是唐军!”
他能够看清的时候,所有人都看清了,那银青色反光鱼鳞般的甲片,悬挂在马侧的反曲角弓,还有挎在腰间的镔铁横刀,这些都是唐军的制式装备,让沙匪们都为之心悸。哪个男人的梦想里没有过一把横刀,他们的同行里有不少在唐军中混过的老人,手中的横刀有豁刃的,断裂的,依然牛气哄哄,还有人熟铁打造出仿冒品,真正镔铁材质的包钢横刀,只有在军中才能有。
“竟然有官府保驾护送!好牛气啊。”
头目抬刀指着站在地上的商贩,狠狠地咬了咬牙!
众商贩伙计内心早已喜出泪花,但这个节骨眼儿上乐极容易生悲,有唐军保佑是咱们福大造化大,表现得太欢乐跳脱还是很容易死的。难保这帮残忍阴暗的匪徒会不会临死前疯狂拉垫背,所以适度表现出茫然的僵尸脸,才更容易活下去。
头目抖起瀑布般的黑须大喊了一声:“撤!”
但这个时候喊撤退已经有些迟了,百余唐军在拦在他们后方已经拉出长线,看样子是要把他们这些沙匪一锅端,大宛马踏起的尘土如浪般浩浩荡荡,铁甲在奔驰中发出咵咵拍击声响,清一色的乌锤铁甲在沙匪面前形成了铁的壁垒。
沙匪头目的脸色尤为煞白,这好像不是戈壁滩上那些孤城中甲胄残缺的驻守兵卒,而是安西军中装备最为精良的长征健儿,安西军的精锐不是已倾巢而出去搞吐蕃人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戈壁滩上?
匪徒们惊恐地拽着马匹向后收缩,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会遇上最精锐的唐军铁骑,难不成前些天抢劫商队的时候,误杀了哪个西域小国的王子?
李嗣业手提陌刀拽着马缰,黑胖的马蹄在空中扬起,把主人最威风的一面张扬出来。
他披挂着银青色山文甲,身后一袭白色披风,目光冷漠地注视着这些沙匪,身边一字排开分别是段秀实、白孝德、燕小四和田珍、藤牧。
头目低头瞅了一眼身边的二柜,命令他出去交涉。但这位二柜心中惶恐,害怕被当做出头鸟被一个照面射杀,迟迟不肯拨马出去。
“快去!”头目手中按着板刀,怒视着二柜威胁道。
一边是大柜的提刀威胁,另一边是虎狼一般的安西军,二柜无从选择,他只好咬咬牙硬着头皮顶了上去。
“驾!”
他刚拨马冲出队列,便高举起双手,缩着脖子颤抖着喊道:“军爷!别放箭,别放箭!”
“我们都是苦命人呐,走投无路才从了匪在大漠中讨生活,希望军爷们能给条生路,我们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他说出这样卑微屈膝的话,把大漠悍匪的尊严抛得一干二净,身后的沙匪虽然低头感觉羞耻,但没人敢声张,在性命面前尊严算什么。
李嗣业皱起了眉头,后面这帮商贩是怎么回事儿,不赶紧逃离此处难道还想着观战?待会儿动起刀枪投鼠忌器再误伤了你们!
二柜一看李嗣业的表情,心跳急剧加快,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慌忙磕磕绊绊地开口:“军爷,不,唐军爷爷,我们不敢与各位作对,更不敢再打驿站的主意,还请高抬贵手!”
这边儿商队首领已经归拢好了队伍,呵斥那些犹豫着停留在原地,想看打仗的活计:“楞瓜,看啥看,赶紧走!”
伙计们拽着骆驼,一边回头张望,小声嘀咕道:“没见过唐军打仗,就想看个新鲜,回去跟他们吹牛。”
“看个瓢子!刀剑无眼没听说过吗,别看戏看得脑袋都没啦!”
首领在伙计的屁股上踹了两脚,驱赶着他们往戈壁滩深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