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逐渐散做一个半圆,蹲在高草丛中,平端弩机眼瞄望山对准了突骑施兵卒,一人主射,另一人补射。屏息等待李嗣业下达最后攻击命令。
这些突骑施兵卒尚未察觉,队长骑在马上眯着眼睛,队副正准备翻身上马,几个人叉腰站在牧民前面,用言语激励他们加快速度工作。
“动手!”
弓弦震动的声音零落响起,箭矢似乎从四面八方射来,一个披着黑披风的家伙从马上落下。受惊动的兵卒惊厥回头,噗嗤!箭矢如风袭来,他双手抱着喉咙血浆沿着指缝涌出,直挺挺倒地。
一名武士抖动着马缰奔逃,两支弩箭次第飞来,正中他的后背,随后趴伏在马背上,瘫软地栽倒在地上。
兵卒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马镫上,飞来箭矢擦着他的毡帽戳中马颈,马儿长嘶受惊,竟撒开蹄子跑动,马镫牵扯拉动使得他仰面栽倒,在草地上拖出五六丈远。
“啊!救我!”
前方两名兵卒显得比马还惊厥,拔出弯刀往牛车方向狂奔,噗呲两声各自栽倒。马儿继续前奔,从软塌塌的尸体上踏过,如同踩爆了果冻血水泼溅,被拖在马镫上的人依然在尖叫,但无人理会他,几名果决的武士举刀朝埋伏草丛冲去,甲衣鲜亮闪耀的唐军从草中站起,平端着弓弩叩击,短距离内的劲道使这些武士如草杆被掀倒。
站在牛车旁的青壮们蹲在地上,本能地用手抱着头,或是目光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杀戮。
受惊的马儿继续奔跑,冲着唐军所在草丛奔来,两名唐军从容避开马的冲势,侧身让过,一人果断抽刀,对着马腹快速斩下,嚓!牵引马镫的皮革断为两截。武士的拖行之旅暂时结束,惊魂甫定地瞪大了双眼,口中剧烈喘息,而马儿已经跑到一边低头吃起了嫩草。
唐军兵卒收刀入鞘,另一人单手握着弩机,对准了躺在地上的武士。别的人已经抽出横刀,朝着被射倒的突骑施武士挨个儿补刀。
“校尉,这边儿有一个活口,没有受伤!”
背着双枪的白孝德单手提着一个瘫软成狗的突骑施兵卒走来。李嗣业把手中弓弩收起,翻着眼皮说道:“正好,我这里也有一个活口。”
两个突骑施武士并排跪在唐军面前,口中叽里咕噜地求饶,大概是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什么的。
李嗣业淡然说道:“留一个活口带路就够了,两个人不好控制。”
“干掉哪个,留下哪个?”
白孝德把擘张弩攥在手里,弩臂上的箭头在两个突骑施额头上挪来挪去。
两人面皮惨白,嘴唇哆嗦,其中一个突然飙出生硬的中原官话:“我会说汉话!我会说,求求你……求求。”
他把双掌合在胸前,这是拜佛的手势,额头上的虚汗沿着鼻头落到了合十的双手上,滴落在地。
李嗣业说:“会说汉话更容易沟通一些。”
白孝德微微侧身,李嗣业向后转,两人都把头扭到另一边。
啪!
弩箭射穿了左边兵卒的脖颈,他浓稠的血浆喷射,僵硬地躺倒在地上,脖子上开出鲜艳的花。另一人肩膀哆嗦了一下,瞪大眼睛转身看看惨死的同胞,慌忙低头伏拜在地上:“谢天谢地,佛陀保佑。”
李嗣业面朝他温和地问:“说出你的名字。”
“校尉,我叫吉萨,吉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