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幸眉头不觉皱了起来,在她这里,他总是有些笨。
甜品师饭量很小,半杯红酒之后便吃好了,径直走到壁炉旁,就着烛光,窝在沙发里看报纸,显然是等客人用完餐后再去收拾。
忱幸没喝酒,盛夏晴子喝了一点点,脸上便见了红,烛光下微醺。
因为停电,没办法洗漱,两人便直接回房。
两间客房挨着,进屋的时候,盛夏晴子摆摆手说‘晚安’。
忱幸应了声。
看见他房门关上,盛夏晴子停顿了好一会儿,偏过头去,就看到甜品师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目光漆黑幽深。
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高大挺直,浑浊的眼神阴翳而锐利,除了那张脸,哪还像是个孤苦伶仃的老人?
他以目光示意,盛夏晴子沉默了很久,他便一直等在那里。
终于,盛夏晴子推开房门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他握了握拳头,肩背重新颓下去。
因为她改变了主意,所以他乖乖服从,还是之前甜品师的身份。
……
雨持续的时间很长。
忱幸是被雷声惊醒的,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深夜了,外头的雨变得淅淅沥沥,像是小了下来。
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眶,偏头看着树影摇晃的窗帘。
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胆子其实很小,尤其害怕雷雨的夜,记忆深处那个残酷血腥的夜晚,是他永远无法忘记和逃脱的梦魇。
在寺庙里的时候,明明智真大师就睡在隔壁,没有人比老师更强,忱幸还是会怕,像是刺到了骨子里。
离开寺庙之后,一个人住在公寓里,忱幸本以为梦魇依旧相随,但每当雷雨交加的夜晚,园子便会给自己发短信或者打电话,多半是她在说,说着说着她自己就睡着了。
后来忱幸才知道,是智真大师临行前告诉铃木一家人的,本该是需要他一点点克服的心理问题,园子却用了最笨的方法。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有时好笨。
忱幸按亮了手机,微弱的光照在脸上,还是没有信号。
因为园子并不知道他来了乡下,而东京今夜也不会下雨,所以他不会收到来电。
他便翻出以前的短信来看。
冰冷规矩的文字,好像有着温度,屋外雷声时时,树影狰狞,忱幸身上的凉意却一点点消退,冷汗也出得少,原本抓着被单的手早就松开了。
「打雷有什么好怕的,变胖才可怕!」
「我想吃东西了,要草莓口味的夹心饼干,还有巧克力的小熊饼干。」
「其实晚上还是吃辣味的料理才最舒爽吧?」
忱幸不自觉笑了下,晚上吃甜对牙不好,吃辣对胃不好。
他都说过好多次了。
房门就是在这个时候无声推开的,当然,应该是有声音的,只是床上的人太入神,没有注意到。
外面雷声大作,贝尔摩德没想到自己所看到的,不是他裹紧被子发抖的柔弱模样,而是少年身姿松散的背影。
他在看手机,她听到了微弱的笑声。
不是没有信号才对吗?她心上忽然堵了下。
既因为他没事而舒了口气,又有一种他正在逐渐远离的慌乱。
原来自己还是不了解他,每当以为能完全贴近他的时候,总会竖起新的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