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百年后也要结婚证哩,这大明朝,难道真把俞家小姐抢了就跑?那怎么成,这有个专门的词汇,叫淫奔,说出去,女方怎么做人?
真要那样,那康飞就不是帮他二哥卞狴犴了,而是一把狗屎糊在卞狴犴脸上了。
毛半仙把话一说,矮大紧脸色一变。
不过,一来毛半仙到底是他在广东结识的好友,不好回他的面子,二来,也怕戴康飞翻脸……
想到康飞一剑就把那俞家嗣子切成两半,这,是个腰斩之刑了,那是罪大恶极的人才有的刑罚……
心里面打个突,脸上却是不变,“东岗兄既然开口来了,小弟自然无有不允的,等胡大人回来,我自然去分说。”
等到晚间,胡宗宪和沈炼、季明德查看海情回来,矮大紧未免就去跟胡宗宪把话说了。
胡宗宪脸色顿时一变。
这混账小子,还指使上我了?
矮大紧看胡宗宪的脸色,当即就劝说他,那小子虽然愣头青了一些,到底还是可用的,别的不说,我听说他和如今巡抚淮扬的荆翁,那可是斩鸡头烧黄纸的拜盟兄弟。
胡宗宪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心里面其实也明白,他胡宗宪是严阁老的人,那唐荆川也是严阁老的人,戴康飞那小子,也算是严阁老的人。
气只气那小子,一点规矩都不懂,真真是个愣头青。
之前沈炼和季明德出去办事,没见着康飞斩杀俞家嗣子,有时候,在现场和不在现场,那完全是两个观感。
像是河南布政使俞蒲山,本就不是他们阵营的,关键还有,那俞家嗣子是个王八蛋,沈炼和季明德虽然也是官僚,但好歹是有所作为的官僚。
俞家嗣子和戴康飞,选谁,这不用说的嘛!
沈炼其实不算是严阁老的人,他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的人,不过,陆炳和严阁老这时候好得快穿一条裤子,而且沈炼和胡宗宪是一榜同年,都是嘉靖十七年的进士出身。
当下沈炼就劝胡宗宪,“那戴康飞,是个有能耐的,有能耐的人,都有脾气,你看我,不也经常跟梅林你大吵一架?床头打架床尾和嘛!”
这玩笑话,把胡宗宪都逗乐了,两个人关系,大约就有些五百年后好基友的意思。
胡宗宪忍不住就白了沈炼一眼,“我哪里是你沈青霞的对手……”说着,摇了摇头,未免也好笑。
沈炼是军户出身,写过【余亦沧江学剑人,十年为吏在风尘】的诗词,可想而知,他也是练武的。
此外,沈炼还是徐文长的姐夫……要不,怎么说文人圈子都是近亲繁殖呢!
至于季明德,那乃是老前辈,而且,他和唐荆川是好友。
所以,季明德也帮着康飞说话,“梅林,陛下既然属意你将来为闽浙总督,你便格外要宽心用人,戴康飞,小儿辈,有些轻佻,那也是有的,你总看在荆川脸面,多担待一二……”
身边人都这么劝了,胡宗宪自然不好继续说什么,当下点头。
只是,康飞眼神淡淡看着他,然后一剑把俞家嗣子贯脑的样子,实在是在胡宗宪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心里面哼哼了两声,当下就冲着季明德拱了拱手,“如此,就请明德先生走一回了。”
季明德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那平湖县知县看见季明德的名刺,不敢怠慢,赶紧亲自迎了出去,并且执弟子礼,没法子,季明德是科场老前辈,和唐荆川是好朋友。唐荆川是什么人?二十年前的会员,差一点中状元的人,整个江南的文宗。
而且,季明德还是王守仁的弟子,当年和王阳明一起扛过宁王的,这个资历,真不是谁都有的,许多心学大佬,看见季明德,也要请教一声。
平湖县令这点官职,在季明德跟前根本不够看。
不过,季明德算个老好人,他这个位置,其实有点像是佛教的文殊菩萨。
你看,有个小家伙,出来要成佛作祖,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这么年轻,胡子都没有,很不靠谱啊!
这时候,有个德高望重的,号称七佛之师,看见小家伙,口称师父,纳头便拜。
周围众人一看,这个小家伙,原来这么牛逼啊!让这种大佬都要拜他为师,便纷纷也来拜师。
季明德在胡宗宪这儿,就有点这个意思,要不然,胡宗宪嘉靖十七年的进士,这个资历,实在有点不够看。
但是季明德给他做幕僚,可就不一样了,旁人一看,我去,这不是王阳明的亲传弟子,唐荆川的铁杆好友,做过长沙知府的季明德么!
平湖知县这时候就这种心态,季明德对他而言,那是妥妥的大佬。
没错,季明德这时候没有官职在身,可是,在大明的官场上,并不是你做了官,就一定享有该有的声誉的,也不是说你不做官,就一定没有声誉的。
那些大佬们已经很懂舆论战线了,像是唐荆川,在家闲居二十年,楞是被吹嘘成江南文宗,由此便可见一斑了。
“明德先生此为何来!”平湖知县姿态很低。
季明德端起茶来,吃了一口,这才把康飞拜托的事情说了,那平湖知县暗暗叫苦,这,这,这,这可是大大得罪人的差事啊!
那俞蒲山,如今是河南布政使,不但嗣子被你们杀了,你们还要把人家的闺女给弄走……
季明德看平湖知县苦着一张脸,当下就放下茶盏,一笑道:“你在平湖,也该考满了,可愿意到福建去做个推官么?”
平湖县闻言顿时大喜。
七品知县去做推官,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妥妥是升官了,他又不是什么七品巡按,去做知府,都未必乐意。
“下官愿意效劳。”
有当地知县老爷直接开绿灯,康飞的事情自然就好办了。
第二天中午,康飞就见着了让他二哥卞狴犴念念不忘的俞家小姐。
那小姐年纪也不小了,身上穿着个真丝冠乐绉白绫袄,下面是个曲水如意云纹罗裙,外面是一件沉香色水纬罗的比甲,那裙子长长地,把一双脚遮着,隐隐地,似乎是一双小脚。
康飞未免就微微一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