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说,钟鸣再也按耐不住,他连忙拱手道:“谢过蒙坐堂,蒙医师,那小子就不多留了,还要去北街寻我那位朋友。”
“先生莫急,那位少年应是无碍。”
脸上又挂起温煦的笑容,蒙藤抬手去开门板,才拆下两道门板,钟鸣便闪身出去。
“老道,走了。”
冲着还在堂中静坐的张道祯招招手,钟鸣快步向北街走去。
堂中的张道祯也拱拱手,转身往外走。
济世堂中,那位白发白眉的老医师又开始晃悠着摇椅扇蒲扇,闭目养神,似乎任何事都打搅不到他。
那位小医师,支棱着手臂,站在柜台后发呆,脸上是暖人心扉的笑容,谁见了也能心情好上几分。
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过,钟鸣在人群中回头望了一眼。
他才发现,原来这座济世堂从未融入过边陲,那堂中二人太镇定,仿佛堂外的喧嚣再热闹也跟他们没有关系。
今日后,钟鸣如何去看这座药堂,都不会是平常心了。
……
一路向北街走来,从进入北街后,钟鸣就能察觉到,人群越来越密集。
走到白玉京的府宅附近之时,许些人都跪在门前,似是在求些什么。
白玉京府宅前一条路,皆被跪求之人挤满,一眼望去,跪了若有上千人,有万民请命的架势。
见此景象,钟鸣皱眉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听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张道祯应道:“我龙门山香火旺季,也是这幅景象,应是些添香火的信徒吧。”
如此一来,钟鸣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望着白玉京的门口干看。
“鸣哥,这边!”
路旁的一颗大树下传来缺牙的喊声,钟鸣扭头一看,他们那伙人都在树下等着。
已是晌午,日头正足,也怪不得这群少年人会跑到树下,树荫里清凉。
钟鸣走到树下,缺牙便问:“鸣哥,怎么样啊?”
“且等等,我托人打听,说大痴没在他们手下吃亏,等会便出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前方跪着人群中传来失落的呼声,原来是白玉京的看门弟子喊道:“诸位且先请回吧,请符录的明日再来。”
钟鸣皱眉问缺牙:“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挠了挠头,缺牙应道:“应是求平安符的吧,听说这几日白玉京的人都在刻画符录,求符人会被请入府中,由净月仙官坐下的大弟子亲自在手臂上刻画平安符。”
“收拢人心的手段,这些香客无非是求个平安。”
张道祯在一旁解释道,他们龙门山大也是这种方式。
眼见那弟子喊过后,人群散了大半,却仍有人跪在门前,也不知是正诚心,还是着了魔。
那传话的弟子喊过后,也不管他们,自顾自地走回门前,继续站着。
又等了片刻,终于门前有了动静,只见从门中涌出一群人,皆是披着银线勾边的华服,白玉京弟子打扮。
众星拱月之间是两人,其一便是那位田行健,田行健不知何时也穿上了白玉京的绫罗锦袍,他的锦袍与普通弟子不同,是金丝勾边,与於菟的相差不大,只是他背后绣的是一座更为复杂的城池,旁边绣有“第一楼”三字。
而被映成明月的另一人让钟鸣他们大为吃惊,正是痴肥的斐大成。
此时的斐大成也换上了白玉京的锦袍,头上凌乱的头发也戴了玉冠,而且是道家受戒后的三台冠。
头冠分为许多种,寻常士子戴的都是金银士子冠,道家人才会戴玉冠,玉冠也分很多等级,往往头冠所戴形态,代表着此人在门派中的地位。
三台冠算是普通的道冠,遁入道门的弟子皆可戴。
可斐大成只不过是一届乡野小子,方才钟鸣还看他带着木发簪,只不过短短一个多时辰,就配上了三台冠?
这边钟鸣眉头紧皱,越发想不通於菟是什么意思。
他身旁的缺牙可没那么多想法,见到斐大成出来,缺牙立即喊道:“大痴,我们在这里!”
斐大痴本就被那群弟子恭维地十分难受,胖脸上不住流下汗珠,如今扭头一看同伴就在树旁,立即笑着应了一声,拱手避开人群,大步向树下跑来。
田行健也被这喊声吸引,他转头看到钟鸣等人,眼睛一眯:“有趣,有趣,多日未见,竟在今日又看到了他。”
推开身旁阿谀奉承的白玉京弟子,田行健也踱步向树下走来。
那群白玉京弟子不知两人何意,还想再跟,可田行健身后的易崇天,拱手拦住众人:“诸位师弟,田师叔和斐师叔看来是有故人要逢,我们便不必添乱了。”
一众弟子也知其理,只能讪讪离去。
待到众弟子离去,易崇天才露出狡诈的笑容,他回头看了看田行健的马车,其上驾车的是小侍女笑笑。
易崇天来到马车前,拱手道:“笑笑姑娘,我可否跟你一齐等田师叔,待会儿我还有要事跟田师叔相商,怕是要去府上叨扰。”
“仙师言重,还请去车内等我家公子。”
笑笑诚惶诚恐,这位小仙师是公子眼前的红人,近日都跟公子在一起,大有顶替之前黎阙仙师的意思。
更何况这位易仙师很热心,待人也很客气,即使对自己这个小侍女也很和气,如同邻家大哥哥般,深得笑笑欢心。
易崇天笑着坐在笑笑身旁:“不必了,我与笑笑姑娘同坐在这等就行。”
闻到仙师身上冰凉的气味,笑笑脸红回应,心猿意马。
此时,斐大成已经跑到树下,他抖着那张胖脸喊道:“鸣哥,可见到你了,方才被那狗仙官带走,可吓死我了!”
还不待钟鸣和缺牙应话,斐大成身后的田行健紧跟而来,笑问道:“斐师弟,你这好热闹,方才你所说的狗仙官指谁?”
猛不丁的一问,让斐大成打了个激灵,他的脸都吓得煞白。
把斐大成拉到身后,钟鸣踏前一步,应道:“原来是田公子,几日不见,您这真是平步青云,看样子已是白玉京的仙家弟子。
方才大痴口中的狗仙官,正是称赞您呢,俗话说,一人升仙鸡犬得道,方才那句狗仙官是称赞田公子本事大,得道成仙,家中鸡犬也能沾光,固有狗仙官一美称……”
听着钟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田行健冷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钟先生,几日不见,言语仍是如此犀利。”
“田公子过誉!”
钟鸣拱拱手,笑语晏晏。
此次田行健来见钟鸣,自然不会是简单叙旧,他与钟鸣想来是没有交手便不会有交集。
田行健只要来见钟鸣,定是找茬,他眼中有怒意,却也假笑道:“钟鸣,我今日恰逢见到你,有一事要问。”
“田公子请问,在下必定知其所言。”
田行健笑颜一收,眯着眼问道:“我黎阙师兄,是你杀得吧?”
此一问,钟鸣的脸色立即冷了,他身后的张道祯手也抖了下,伸手便要去拔腰间的玉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