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张道祯又冲钟鸣招招手道:“钟居士,你且头前带路,尽量去埋葬尸身多的地方去,这乱葬岗太大,仅凭我跟小徒,定然无法面面俱到,只能顾全大局,尽量压制凶险之处。”
“好,张道长,我来带路。”
钟鸣横刀于身前,这样他心中才能有许些安全感。
带着张道祯师徒二人,钟鸣开始往山岗上走,尽量走的地方皆是抛尸多。
琉璃灯如若指路灯,悬在三人头顶,将周围照亮,而没走过一段距离,张念尘手上的纸符都会飞起一张。
待到钟鸣走到山岗顶上,夜风呼啸地更厉害,他扭头看去。
来时路上已经飘起几十张纸符,荧荧发亮,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虫。
钟鸣站在山岗上,他加下踩着的是森森白骨,这里便是边界线,再往山岗后面便是低矮灌木丛,除去钟鸣这样有小心思的人会将亲人葬在那,基本没人去。
战乱年间大部分死的人都被葬在了来时的那段山坡,再从另一侧走下去,纸符刚好能将这半个山坡包围起来。
起先战乱死人并未有人管,那时尸体随处可见,后来新唐始建,才发了诏令,要埋葬死尸,以免引发疫病蔓延。
当时荒山岗前半被挖了极大的坑,大半个山体都被掏,数以万计的尸身被扔进了里面,埋了起来。
万人坑便是指的这座山岗,也正是因为那次埋尸,这里才成为乱葬岗,后来死人大家也都往这里埋。
有些无亲友的流民,死后连埋都没人帮忙,随意被往山岗上一扔便完事。
正如钟鸣此时脚下踩着的森森白骨,这些便是没人裹尸,被随意抛弃的尸体。
站在山头片刻,张道祯便问:“钟居士,怎么不走了?”
“哦,没事,我们已经走到山头了,我想山那侧没什么尸体,咱们来时的这面才是万人坑,不如我们从山这侧再走下去,刚好能让小道长用灵符将万人坑包围。”
张道祯空洞的眼眶看了看山那侧,他手中掐算,半响才道:“也好,就依钟居士所言。”
于是三人准备往山下走,张道祯也从张念尘手中接过纸符,老道士叮嘱道:“你且留些真气防身,接下来交给师傅。”
小道士张念尘终于松了口气。
纸符在张道祯手中更灵动,光亮也强了许多。
正在三人往山下走的时候,忽而从背后传来歌声:“荒山岗,起恐慌,尸不睡,无死样,劝钟鸣,别上当!”
张念尘被吓了个激灵,大喊道:“师父,鬼来了!”
“何方妖孽,在此作怪!”
老道士空洞的双眼立即看向儿歌起处,他腰间的玉葫芦光芒大作,张道祯顺手拔开葫芦,只见两道华光从葫芦里起,飞到三人身旁。
此次这华光飞得不快,钟鸣借机看清楚华光内的物件。
那是两颗奇异的丹药丸子,一颗成赤金色,冒着红金两色的光华,另一颗成墨绿色,黑绿两色光芒略显阴森。
钟鸣这次却不慌张,他知道来人是谁。
那唱儿歌的正是村头疯子,钟鸣忙向张道祯解释道:“张道长莫出手,他是我熟人。”
言毕,钟鸣走出琉璃灯的照耀之外,朗声喊道:“前辈,我知道你在此处,上次送还我石锁鸳鸯之情,钟鸣一直谨记在心,上次过于惶恐,误伤了前辈,还请前辈不要责怪!”
钟鸣喊声过后,四周静悄悄的,钟鸣也微微蹙眉,看来那老山魈并不想见钟鸣。
叹了口,钟鸣又道:“前辈,我们这次前来没想打扰您清修,只是山岗要起尸,我们不想尸潮霍乱百姓,特此来镇压尸潮,还请前辈行个方便!”
方才那疯子口中也唱过,老山魈知道这里要起尸,他是在劝钟鸣快走。
言中还是善意劝导,想来老山魈并未怪罪钟鸣之前的鲁莽。
在钟鸣喊完后,周围黑暗中响起窸窣声,只见从半人高的杂草中钻出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疯子。
这疯子神情古怪,歪嘴斜眼,两颗眼珠最为奇异,两只眸子缩的只有绿豆大小,一只眸子向上,一只眸子向下,无规律地旋转,极为骇人。
疯子留着口水,口齿并不清晰,他像是野兽般蹲在地上,双手向外虚推,嘴里喊道:“走,钟鸣走,不在荒山岗,钟鸣不在荒山岗,危险!”
钟鸣以为这疯子是老山魈所化,立即鞠躬道:“谢过前辈不计前嫌,以德报怨。”
可老道张道祯向前两步,拉住了钟鸣,低声道:“你拜他无用,他是个傻子,并不是精怪本体。”
钟鸣皱眉问道:“还请道长明言。”
张道祯看了眼那疯子,问道:“你可听说过为虎作伥一词?”
钟鸣点点头,张道祯才有道:“你眼前这东西便是伥人,半人半妖,他是被山中精怪捉了去,体内被注入妖力,被精怪蛊惑,被化作了帮助精怪行事的怪物,这种东西一般都没有太高智力,精怪吩咐什么他便做什么。”
原来如此,钟鸣恍然大悟。
却没想此时那伥人怪叫一声,忽而蹦起来,急切喊道:“钟鸣走!钟鸣走!危险!危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