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看不懂这个世界了,也不明白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
最初,答应钟金荣先生公布胡一夏的消息,胡蝶的初衷是希望新闻媒体能够惩罚这个负心的男人。
可结果呢,反倒害了自己的母亲,让她的名誉即使在死后还是得不到世人的原谅。
如今的她真真实实地明白了木元先生的那句话,她做的一切,确实是没有价值的。
企图用这种方式对抗整个权势和利益组建起来的社会,在其中追求个人的正义。
向来就是徒劳无功。
可是,胡蝶不甘心,她能含泪将这种悲愤憋进心里吗,让它一辈子都掩盖在黑暗中吗。
“妈妈,木元先生,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是对的。”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双手在镜子中间交汇,镜子里的她比这个真实的她还要更像胡蝶。
胡蝶已经不是胡蝶了。
“我是谁,我追求的是什么,我应该怎么做?”
没有人回应她。
门铃响起,专程过来载她的汽车到了。
她换上衣物,匆匆画了一个妆,用腮红掩盖住她苍白的脸色。
车上,诸葛瑾语和胡思宇都在等着她。
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胡思宇的相貌,没有想象中那么肥胖邋遢猥琐,而是像一个普通人,没错,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大叔。
胡思宇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高傲的藐视和戏谑。
似乎在说,这个人明明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却硬要和他们坐在一块,真是不要脸。
她不过是一个傍大款的女人,和那些崇拜名利的女子有什么不同,在媒体网友们眼中,她不就是如此一个被人唾弃的角色吗。
后座上,夫人微笑地向她招手,胡蝶纠结的心绪散去不少,在夫人身旁的座位坐下。
虽然胡思宇是个坏蛋,但夫人却是一位可怜人,让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因此胡蝶愿意满足她的愿望。
这几天来,诸葛瑾语每天夜里都打电话问候胡蝶,聊得无非是一些日常琐事。
夫人还喜欢自己下厨,有一次在家做了威风蛋糕,硬是让司机送来胡蝶的住处让她品尝。
说实话,胡蝶在诸葛瑾语身边,确实体验到难得的母爱的关怀,她们二人的关系逐渐紧密。
一上车,诸葛瑾语就将自个的羊绒毛毯披在胡蝶的肩上,一边抚摸她的长发,一边捏着她消瘦的手臂心疼地说话。
“瞧你这几天都不好好吃饭,最近都瘦了那么多,天气冷了,穿得那么单薄,要是冻坏了怎么行?”诸葛瑾语抚摸她的肩膀,话语中的关爱是如此真实。
胡蝶心里暖暖的,却觉得无法回应夫人的关心,真是愧疚。
胡思宇与司机坐在前排,在胡蝶上车之后,他半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眼神不断在后视镜上扫过。
似乎在观察他们二人的举止,有时还不经意露出轻蔑的笑。
整个车内有些压抑,司机点开电台,播放着古典音乐,又被胡思宇多次切换成浪漫的流行歌。
精致的小轿车在公路上穿梭行驶,胡蝶的目光在道路两旁的行人中间扫过,有些失神。
诸葛瑾语在她耳畔说话,介绍他们“一家人”即将前去的西餐店,那里的海鲜和牛排多好吃。
饭后还有甜品架子,什么熔岩巧克力蛋糕,马卡龙,少女的酥胸,还有冰淇淋抹茶饮料等等。
夫人欢快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闯进胡蝶的脑海中,却不留下痕迹。
她似乎在认真倾听,一边应诺着,一边却神思恍惚。
这时电台切换了一条摇滚音乐,爆裂的鼓点和吉他在她脑中炸开,她的视线转向车窗外。
一辆大卡车朝他们冲来。
尖叫声响起。
谁也不知道那一刻她在思索什么,只记得模糊的印象中,车子短暂地失重,在空中飞跃了一段时间,重重地砸落地面。
汽油燃烧的臭味成为徘徊在她梦境当中的梦魇。
完全清醒时,她躺在病床上。
距离事件发生,已经过去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