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人恋旧也是正常。
二十年过去,宝宝煲仔饭店还在,但胡蝶一家,不知又流落到什么地方去。
夜晚来临,他盯着时钟转到了6点钟的位置,又转到八点钟的位置,胡蝶还没有来。
很奇怪的是,他突然有一种预感,今夜过后,他大概便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因此和袁阿姨借了一个不显眼的袋子将自己的放映机和录像带装上后背在身上,做好随时跑路的工作。
还去天台将小羊羔带上,牵在手里。
那一副要跑路的样子自然让袁阿姨看了出来,知道人注定还是要走了,便给他结算了这几天的工钱,还多给了一半。
林远万分感谢。
八点半,胡蝶终于来了。
她跑得气喘吁吁,满脸都是汗,一边拉着林远往外跑,一边解释道,“不好意思,木元先生,忘告诉你,我放学后还要去参加舞蹈班的训练,所以很晚才会回来。”
林远一听也对,人家是未来国际舞台的舞者,怎么可能会和寻常孩子一样,还有看电视玩游戏的时间。
“没事,我没等多久。”他微微一笑。
胡蝶上下扫视他,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同,“木元先生,你为何大包小包,还有这不是上次我救的一头羊吗,怎么把它也带上了?”
女孩蹲下来摸摸小羊羔的头发。
“我要走了,回到我应该去的地方,所以你以后不会再见到我了。”他说道。
小巷子里,风突然有点冷,路灯昏暗,两人面对面站着,目光交汇。
“木元先生,你要走了?”胡蝶说,“我还以为你会在小店里住很久的,还特意问了老板娘,她说你可能会住一个星期甚至更久。”
她越说越委屈,好不容易交了一个朋友,那么快就又要分别了。
胡蝶的头渐渐低下去。
“没事,有缘千里来相会,也许有一天,我们还能再次遇到。”他没多说什么,回避了这个问题,“走吧,去看你妈妈。”
“嗯。”胡蝶重重点头。
牵着小羊羔来到小胡同附近,林远记住了胡蝶家的地址,准备离开副本后再去探查一番。
门口亮着一盏灯,挂着一面八卦铜镜,这是寻常人家用来辟邪的手段,也是老传统了。
基本每家每户都会搞一个。
他想将小羊羔拴在电线杆上,胡蝶拦住他,说这样太危险了,路过要是有人起坏心思,可能会被偷走。
于是,他们把小羊羔牵到了院子里,准备偷偷绑在一棵小树上,为了避免被家长发现,用破布掩盖了小羊身上雪白亮眼的颜色。
“好了,你妈在睡觉吗,屋里的灯怎么是暗的?”林远抬头瞥了一眼这间屋子。
是那种老式的砖头房,房子不大,除去院子的话,可能还不到60平米。
“我妈平时都会在晚饭后眯一会,晚上再起来继续干活,一直到深夜。”胡蝶悄悄说话,故意放轻了声音。
“委托她做衣服的人多吗?”林远问道。
“不算多,但还能吃得起饭。我妈说的,就算别人不找我们,我们也要去找别人。我们学校好几个老师都在我妈这里定制过衣服。”胡蝶脸上还有骄傲之色。
林远点头,“你妈是从哪学来的手艺?”
“她以前就在服装厂里工作,赚了一些钱,自己买了一架缝纫机,生下我之后,厂里就不让她去了,她就在外面接单,委托了几个店铺给她挂广告招牌。几个叔叔阿姨好心,允许妈妈把广告贴在他们那里,妈妈每年过节都会带上礼物去慰问他们。”胡蝶说说笑笑。
林远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猥琐的猜想就是个屁,在胡蝶口中那么正直勤劳善良的女性,怎么可能会像言希的母亲那样呢。
他长叹一声,兴许是自己多想了,看她辛辛苦苦把胡蝶抚养长大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个负责任的母亲了。
“你在想什么呐,木元先生?”胡蝶歪着脑袋看他。
“没有,听了你的讲述,我对你母亲也就更好奇了。”林远礼貌性地一笑。
“快来,我带你进去!”胡蝶拉起他的手,进了屋子开灯。
客厅里摆放了很多碎布还有缝纫机,以及摊开的一些服装图纸。
屋里没人,胡蝶去厨房给他冲泡茶水,林远坐在沙发上,有点浑身不自在,遂起身,绕着整个屋子转了一圈。
“太写实了。”林远感叹一句。
袁阿姨的记忆回廊当中,胡蝶这个女孩如此生动,可见袁阿姨的确认识胡蝶和他们一家,并且曾经像他一样拜访了这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