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王府左长吏倪元璐率先看过信后,对着潞王微笑道:
“这赵贼招安是假,借粮是真。”
“那孤允是不允?”
“殿下,微臣认为可以招安,理由如下。”
“招降赵毅不过给予名分和些许粮草,然后挟大义以令赵毅攻打刘芳亮,使二人行驱虎吞狼之计,倒是我军可以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殿下,万万不可!”右长吏黄道宗闻言顿时站出来谏言道:
“堂堂藩王岂可与贼寇合污,且赵毅此人有狼虎之心,若是剿灭刘芳亮后恐怕会成尾大不掉之势,届时以反复而威胁殿下,若赵毅再反,则置殿下于何地?此计不可行,不可行。”
见黄道周否定自己,倪元璐也不气恼,这二人同为天启二年的进士,和另一名进士王泽有三株树和三狂人的雅号,对于各自的脾气是非常清楚的,虽然常常意见相左,但交情还算过得去。
“哼,黄长吏之言谬矣,殿下兴兵复兴大明江山,岂能因噎废食,招降之事先帝做得,殿下怎么就做不得?若是招降赵毅,有利其三。”
“一利为联赵平刘,则三秦之地可光复大半矣,届时挥师北上,收复太原等地,殿下便根基稳固了,复土之功,诸王无人出其右者,便是南京那边,殿下发出的声音,大人们也不可等闲轻慢了,要知道河南还有一个福王,若是等河南先光复了,殿下与福王必成犄角联合之势,届时谁为主谁为次?”
“二利为以示人恩荣,彰显殿下之胸怀,今山西、陕西、湖南等地闯贼余部何止数十万?试想,有赵毅为例在前,些许逆贼余部可一檄文而收之,到时候可施左右平衡之术,辖制诸多降将,收拢军权于手,即使那时赵毅有心反复,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了。”
“第三利嘛,自然是二虎相争,赵毅受挫,并同刘芳亮两败俱伤了,呵呵呵,到时候殿下大军在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恩是伐可一言决之。”
“相比复兴大业,这点风险微臣认为是可以尝试的,当然这一切全由殿下定夺。”
倪元璐说完深深的一拜,身边的黄道周欲言又止,然而他言辞不算犀利,一肚子话想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跟着倪元璐拜下。
这倪元璐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者,依旧带着读书人的理想,认为皇帝和皇家是天下正统,只要打出老朱家的旗号,以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土匪流寇肯定是乐得招安的,当官军怎么着也比山大王强吧。
潞王朱常淓的心思则不怎么在这二人身上,说来也怪,他第一个想到的是三月时被刘芳亮撵的到处跑的时候。
那会儿自己可算狼狈了,被几个心腹侍卫护送着出城躲藏,眼看着闯贼们雀占鸠巢,就如同自己的潞王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几个乡下来的泥腿子睡了,朱常淓第一次感觉到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不是什么藩王尊荣,而是实实在在的兵权。
六月的债还的快,眼下自己兵强马壮,虽然进攻刘芳亮不顺,但刘芳亮腹背受敌,比起当初的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要不要赌一把呢?”朱常淓在细细盘算着。
赌赢了,就如倪元璐所言,为诸藩王之首,手下兵马再上两个台阶,坐拥三秦之地,能调动的兵马,即使比起南京城的天子都丝毫不差。
赌输了?
赌输了大概就被人耻笑一番吧,说我朱常淓有眼无珠,天真至极?
被人笑一笑又不会少块肉,赌了!
“请旨南京,招降赵毅。”潞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倪元璐真诚道:
“有劳倪长吏为孤走一趟去见见赵毅了,从潞王府挑几名歌姬去,告诉他五十万石粮草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要惹怒了他,打个折扣还是得给一点,然后再为孤探探虚实,看这刘芳亮到底能不能打。”
“固所愿不敢请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