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蛇的语气缓和下来，沉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亲王费力地拨转轮椅，面朝向她。

道朗·马泰尔尽管只有第五十二岁，但是因为病痛的折磨，看起来要老得多。

他软绵绵的身躯在亚麻布袍底下走了形，双腿不忍卒睹。

炎症使得关节又红又肿，形状古怪，左膝像苹果，右膝像甜瓜，而脚趾头成了熟透的深红葡萄，仿佛一碰就会破裂。

一条被单的重量已足以令他颤抖，然而他毫无怨言地承受着种种痛苦。

沉默是君王之友，他经常如此告诫女儿，言词则好比利箭，亚莲恩，一旦射出，便覆水难收。

“我已写信给泰温公爵，让他还他欠下的债，死掉一个魔山也还不了的巨债。”

奥芭娅的话音中充满了轻蔑：“写信？一封信就能让那只老狐狸听话？我的好伯伯，假如你有我父亲一半的骨气，何至于发生那样的悲剧！？”

道朗亲王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想让我向龙王宣战？”

沙蛇暗暗翻了个白眼，提议道：“我知道这不可能，你无法离开你的轮椅，让我来为父亲复仇吧，你在亲口隘口有一支军队，伊伦伍德伯爵在骨路有另一支，把他们分别交给我和娜梅指挥。”

“未经我的许可，你们就擅自调遣军队，是准备反叛我吗？”

面对质问，奥芭娅没有一丝惶恐：“这是多恩人的意愿，他们是自主集结的。”

“亚莲恩，我的开心果，你的做法让我感到很失望。”

亲王痛苦的想着，他实在没想到女儿会与沙蛇们勾搭在一起对抗他。

虽然没人告诉他，但他就是知道。

亲王越想越生气，嘴唇都开始哆嗦了。

“多恩就是因为生活在炎热的沙漠地带，而得不到良好的发展，他们受够了炙热，难道你们还想把他们推到巨龙的烈焰中？”

奥芭娅·沙德的嘴巴很硬：“巨龙并非不可战胜！”

亲王告诫她：“你父亲也说过同样的话，而他却死在了龙焰中，他从小就很勇猛，并且像水蛇一样敏捷，他经常扳倒比自己个头大得多的男孩，他出发去君临的那天，跟我提起强势崛起的龙王，他说他杀了魔山后，他就像会向卓戈挑战，而且他会获胜，给多恩带回一头巨龙，虽然我知道他在说笑，但他还是那么说了，我当时应该训斥他的，没想到......”

奥芭娅带着哭腔哈哈大笑：“你以为可以阻止他？多恩的红毒蛇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在我眼中，是最强壮的男人，比巨龙还强壮！”

“的确如此，但是事实不能回返。”

她的声音充满了愤慨，神经质的喃喃自语起来：“父亲来认领我那天，母亲舍不得我走。”

“我母亲说我还是个女孩，而且母亲不认为我属于他，我有过上千个男人，他二话不说，便将长矛扔在我脚下，然后反手给了我母亲一耳光，打得她哭起来。”

他训斥我母亲：“男孩女孩，都有各自的斗争，诸神让我们选择了武器，你别忘了我们多恩的先祖战争女王梅娜莉亚，那是个伟大的女人！”

他指指长矛，又指指母亲的眼泪，而我捡起了长矛。

“我告诉过你，她是我的，”父亲说完就把我带走了，带进了房间。

一年后，母亲酗酒而死。

他们说她死的时候一直在哭。

奥芭娅直接抱住轮椅中的亲王，轻声附耳要求道：“我要长矛，别无所求。”

亲王想推开这个疯狂的侄女，但他做不到。

只能由着她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