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有一天夜里，当提利昂快吃完晚饭时，突然囚室的门打开了。

他抬起头，透过被酒劲熏得恍惚的双眼，看到叔叔碧色的眼睛在蜡烛的光辉之中闪烁。

父亲泰温·兰尼斯特的副手凯冯·兰尼斯特爵士近年有些发胖，头基本秃了，方下巴上全是肉，胡子修剪得很短，肩圆腰粗，皮肤精致，须发金黄。

他是严厉到不近人情的父亲麾下为数不多信得过的人之一。

叔叔为人老成持重，具有优秀的才能，但是提利昂认为自己比他优秀，比他读的书多，比他更聪明，比他更具有才能。

可惜的是，自己是个侏儒，如今还是个被判死缓的犯人。

“提利昂”，凯冯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

“叔叔。”

侏儒也同样平静地回答，仿佛他俩正在宫殿或庭院里互相致意问候。

但是提利昂明显要比叔叔的情绪波动还大一些：“叔叔，你还好吗？”

凯冯叹着气道：“哎......比以前好了，我的侄儿，你还缺什么？对最近的膳食可否满意？”

“有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作伴，我对饮食很满意，但是我缺了自由，还缺了清白。”

提利昂拨开酒杯，站起身来。

“是父亲，或者是我姐姐瑟曦让你来了结我的？”

眼前的男人是一个侏儒，双腿粗短畸形，头大得不合比例，前额突出，两只眼珠一黑一碧，有着一头像卷毛狗的红发，下巴上长着褐色和金黄色交错的胡须。

这样的组合，无疑将丑陋升了好几个级别。

而且他在惨烈的黑水河之役中，他还遭受了几乎致命的重伤，被削去了半个鼻子，留下了无法修复的伤疤。

“虽然他丑陋不堪，但他依旧是我的侄子，身上流着狮子的血液。”

凯冯·兰尼斯特爵士盯着他半响，疲惫地说道：“不，没人指派我，是我自己来的，提利昂，如果你确实和谋杀乔佛里一事无关，就尽快拿出真凭实据，好在审判时洗刷自己。”

提利昂盯着他，加重语气问道：“证据，一切证据都显得苍白无力，我曾是御前首相，我曾经拯救过君临，这样的英雄会由谁来审？”

“此事当由王室亲自审理，既然国王已死，担子就落到首相，也就是你父亲头上，由于被告是自己儿子，被害人又是自己的外孙，所以你父亲不得不邀请提利尔大人和奥柏伦亲王进行三堂会审，这样会公平些，这也是民众希望看到的。”

这丝毫不能打消提利昂的疑虑，尽管为时短暂。

高庭公爵梅斯·提利尔毕竟曾是乔佛里的岳父，而那来自多恩的红毒蛇奥柏伦·马泰尔更是狡诈难测。

侏儒觉得这样的会审对自己毫无意义。

“我可以要求比武审判吗?”

凯冯摇摇头道：“我建议你放弃这个打算。”

“你可是我的亲叔叔，为什么连唯一的希望都要让它破灭！？”

提利昂心酸的想着，情绪激动的质问道：“为什么？这招在鹰巢城救过我的命，让莱莎·徒利那个老寡妇无话可说，为何不能故技重演？说实话，叔叔，我能否要求比武审判，由代理骑士为我洗刷清白?”

知晓他的埋怨，凯冯何尝不想给他希望，只是......

“当然可以，如果你坚持的话，但我必须提醒你，你姐姐有意指名格雷果·克里冈爵士担任她的代理骑士，如果你坚持比武裁决，那才是毫无希望可言！”

提利昂大惊。

“瑟曦真是个女表子，完全不给我留一条活路！”

他的亲信波隆虽然只是个狡猾的佣兵，但他的剑术高超，应对瑟曦的大部分爪牙都有胜算，但是面对巨人魔山就不一样了。

提利昂思考了半响，但除了视钱如命的波隆，他别无选择。

但是选择佣兵去对抗魔山，那无疑是拿命开玩笑。

探望这种罪大恶极的重磅囚犯，凯冯可不敢停留太久，他有些不耐道：“你的人选是谁？告诉我，我会安排亚当爵士派金袍卫士将他带到审判会场。”

凯冯爵士将手朝桌上一挥：“这里有纸，有笔，有墨水，把代理骑士的名字写下来，我以身为兰尼斯特的荣誉向你保证，会尽一切努力将他找到。”

能让提利昂信任的人不多，而父亲的弟弟不在这行列中。

他要求：“你能准许我的侍从为我奔走吗？就是波德瑞克·派恩那个孩子?”

凯冯欣然应允了：“当然，没问题，我这就把他找来。”

“谢谢你，快去吧，去吧，越快越好!”

当开门声传来时，提利昂不禁下意识地偏头说道：“叔叔?”

凯冯爵士停住脚步，问道：“怎么了?”

“乔佛里的死真不是我干的。”

凯冯意味深长的答道：“希望如此，提利昂，希望如此。”

叔叔走后，提利昂·兰尼斯特坐到椅子上，拿起羽毛笔，抽出一张空白羊皮纸。

“谁会为我战斗？”

他边蘸墨水边想，但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还是无从落笔。

募地，一道嘹亮的诡异啸声从透气窗飘了进来。

“咝咝嘎嘎，昂......吼！”

“这声音难道是！”

提利昂浑身一震，他的脑袋灵机一动，突然衍生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